只见老程独自一人一提马的缰绳，向前飞奔而去，大约走了一里，来到了东突厥的第一道防线。

镇守第一道防线的正是叱吉设。

有东突厥的军士发现了老程，赶紧跑去向叱吉设报告：“将军，有人想要突围！”

叱吉设连忙披挂整齐，手提长矛，翻身上马，来到了联营的前面。

他到这里仔细观看，原来只有程咬金一人，他把心放下了。

老程哈哈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朋友了，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歇着呢？”

叱吉设说：“废话！我歇着不歇着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这是要干嘛去？”

“不瞒你说，我这是要回洛阳搬取救兵，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以为我们大隋没有军队吗？有种的，你敢把我放回去吗？

等我把军队搬来再与你们决一死战！”

叱吉设是个忠厚的人，一方面，他也觉得以多胜少，胜之不武；

另一方面，上次他在行刺隋炀帝的时候被擒，老程他们也没有为难他，后来，又把他给放了，所以，他就真的想把老程放出去。

此时，有一人名叫秦烈，胯下骑着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从队伍之中走了出来，那马肌肉饱满，威武雄壮。

秦烈原是左拉的人，左拉被韦云起杀了之后，就跟着叱吉设了。

“将军，始毕可汗令你坚守此处，你若把程咬金放了回去，你如何向可汗交代？”秦烈问道。

叱吉设这才如梦方醒，一拍脑袋说：“你说得对，我差点儿误了大事，还是不能放！

程咬金，你少要在此巧舌如簧，你要有本事你就闯过去，你要没本事，立即下马受降，我或许可以替你在可汗的面前求情，饶你不死！”

程咬金说：“那我先谢过了，不过，叱吉设，可能白天咱俩那一战，你心中不服！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咱俩比阵法，你看如何？”

“比阵法？”

“正是！”

“你一个人能布什么阵？”

“我布一个斧头阵，让你来破！”

“斧头阵？什么意思！”这种阵法叱吉设倒是头一次听说。

“这也很简单，我在地面上画一个大的斧头造型，这是一个封闭的图形，然后，我便在所画的图形中与你交战，你若能胜得了我，就算你赢了，你敢应战吗？”

“就你一个人吗？”

“你们最擅长以多甚少，我带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带得再多，还有你们的军队多吗？对付你们，我一个人足矣！

你要是有种，就一个人来应战；

你要是没种，你们大家一起上，我也不惧！”

叱吉设和秦烈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叱吉设说：“那行，既然你提出来的，你先布阵吧，我瞧瞧。”

“好嘞，那你们先闪闪，看清楚了。”

只见老程翻身下马，把手中的车轱辘大斧子一顺，斧头朝上，斧柄朝下，斧柄的顶端落在了地上。

他缓步向前走，斧柄在地上便会拖出一道沟来。

他先画出一个硕大的斧头的造型，那斧头少说也有好几百平方。

然后，再画斧柄，老程一边画，一边说：“我这个斧头阵的斧柄比较长，你们再往二面闪一闪。”

众人只好向旁边又闪了闪。

他便这样拖着手中的车轱辘大斧子一直向北边走，走出了几百米。

秦烈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他催马向前跟了过来，问：“程咬金，你这斧柄到底有多长？难道说你还要通到于都斤山吗？”

老程一乐，说：“你别着急，再往前画一点就差不多了。”

那秦烈便死死地跟在后面盯着他，怕他耍花样。

跟着跟着，不知不觉，老程和秦烈已经过了第一道联营的防线。

老程把手一拍，直起了腰说：“这活儿也真够累人的，差点把我的老腰给累断了，差不多就到这了吧。”

秦烈跟在他的身后，说：“是吧，那你这斧柄画到这里，也该往回画了吧，你不说是一个闭环吗？”

老程说：“我发现你小子特么的奸，我画到这，不画了，行不行？”

老程说着用双手握住了秦烈的右腿，不由分说，把他从马背上拖了下来，甩到了一边，差点没把秦烈摔得两头冒泡。

他接过那批大棕马，翻身上马，说：“我不杀你，你回去和叱吉设说，就说我谢谢他了。”

秦烈坐在地上喊道：“程咬金，你使诈，快把马还给我！”

老程哪里还理会他，一提马的缰绳，跑了！

那叱吉设还在傻媳妇等泥汉子等老程回来呢。

等了半天，只见秦烈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叱吉设大吃一惊，问道：“程咬金呢？”

“他跑了。”秦烈没好气地说。

“跑了？他没有马怎么跑的？”叱吉设不解地问道。

“他把我的大棕马骑去了。”

“你怎么把马给了他？”

“并非我想把大棕马给他，而是被他抢了去的。”

“这个程咬金下次要是被我撞上，我非一阳指戳死他不可！”

叱吉设原来心想老程的马在这，不怕他会跑，没想到他却夺了秦烈的马，这小子可真够狡猾的，直把叱吉设恨得牙根痒痒。

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跑了就跑了吧。

隋炀帝，程咬银等人在城头上看见老程闯出了第一道联营，都长出了一口气，再往北第二道联营便看不见了。

裴矩说：“陛下，你也辛苦到现在了，快下城头休息去吧。”

隋炀帝一想，只好如此了，他命众人加强戒备，便下了城头。

老程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地通过第一道联营，而且，还得了一匹宝马，这匹大棕马比他自己骑的那匹马可好上太多了。

很快，他就来到了第二道联营。

由于前面事先有动静，第二道联营约有五千来人，刀出鞘，弓上弦，早已布好了阵势等着他。

老程到这里一看，在队伍的最前面的，非是旁人，正是俟利弗设。

老程心想自己真够倒霉的，没想到碰上了他，这小子可不好对付呀。

老程硬着头皮，勉强哈哈一笑，不亲假亲，不近假近，在马上一抱拳道：“原来是南面可汗，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俟利弗设唬着脸，因为上次和老程交战吃了亏，心里把老程恨得丁丁的。

他通过这几次打交道，知道老程鬼点子多，他用警惕的眼神看着程咬金：“三更半夜，你到此处意欲何为？难道你想突围出去搬救兵吗？”

“哎呦！这事儿真让你给猜对了，我正准备回去搬取救兵呢？能不能麻烦你闪开一条道儿，让我过去？”

俟利弗设冷笑了一声：“程咬金，你看到我身后的这些将士了吗？只要我一声令下，立马把你射成刺猬，你信不信？”

“你是南面可汗，你手下军士众多，我老哥一个，如何是你的对手？

你说这些，我完全相信，但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现在以使者的身份和你谈谈。”

俟利弗设眼珠子转了转，问：“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老程一笑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之间可有的谈了，其他的不说，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老程故意把声音压低了问：“你想得到义成公主吗？”

这一句话戳中了俟利弗设的伤心事儿。

俟利弗设低头不语。

“我再问你第二句话。”

“什么？”

“你是想做真正的东突厥可汗，还是想任人宰割？”

“我——。”最近一段时间，俟利弗设心中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程咬金说：“如果你能听我的话，我既能让你得到义成公主，又能让你得到可汗之位，你意下如何？”

“你此话当真？”俟利弗设眼里冒着光问道。

“我老程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那你说给我听听，我怎样能够得到你所说的一切？”

“道理很简单，我读书不多，但是，你听说过三国时期的司马懿吗？诸葛亮率领蜀军来侵犯魏国的时候，魏国便会派司马懿率军迎战诸葛亮。

可是，一旦诸葛亮退兵了之后，朝廷又会夺了司马懿的兵权，让他赋闲在家，这是什么道理呢？”

这事儿俟利弗设好像也听说过：“你继续往下说。”

“如今你的状况和当初的司马懿也差不多少。

此时，东突厥正是用人之际，始毕可汗把你从牢中放了出来，让你戴罪立功。

可是打完了这场仗，你认为等待你的，将是什么呢？

他必定还会再把你头投进监牢之中，说不定抓你一招之错杀了你，比如说，你上次和我交战之时，死伤了那么多的弓箭手，难道不是过错吗？

就凭这一条便可定你死罪！”

俟利弗设听到这里，觉得脊梁沟里冒凉气，脸色也变了，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有一句话叫做无毒不狠不丈夫，你得想办法把始毕可汗给弄死，他死了，你就是新可汗，义成公主不就成了你的妻子了吗？”

“可是，弑兄夺位，这如何使得呀？”

“我说俟利弗设你的心肠太软了，这样怎么能做大事呢？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呀，何况他还夺了你心爱的女人。

你听说过匈奴的冒顿单于吗？

冒顿单于为了夺得单于之位，训练他手下的一万骑兵，后来，把他父亲头曼单于杀死了，最终才做了匈奴单于。

他带领着匈奴骑兵南征北讨，逐渐统一了北方的草原，后来，甚至把刘邦三十二万大军困在白登山之中七天七夜，差点把刘邦那老小子给灭了。

他有了这样的丰功伟绩，世人也就不在乎他杀父夺位之事了，父亲都杀，何况是兄长呢？”

俟利弗设听了，心里像是翻江搅海了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老程继续说道：“最起码，你们现在不能把雁门关给打下来。

如果你把雁门关打下来，等待你的就是屠刀！

你以为你大哥还会奖赏你吗？

他第一个忌惮的人就是你呀。

咄苾还好一点，因为他既非南面可汗，又不是长兄，他的根基不牢，对始毕可汗来说，也没什么危害。

所以，他不会有事儿的。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俟利弗设说：“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杀我哥！”

“你可真是一个仁慈的人啊，你暂时下不了手，也行啊，但是，你要保持住现在的局面，你得让我回去调集点兵马过来，双方僵持一段时间，这就叫养寇自重，等你以后能下定决心了再说。”

俟利弗设心也活了，他觉得老程说的也有点道理，他心想此处距离洛阳何止千里，等你到洛阳再搬兵回来，还不知得多长时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那你现在还不把我放过去？”

“好吧，你走吧！”俟利弗设回过头来，对手下众军士说道，“闪开，让他走！”

那些军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主将发话了，只好闪出一条道来，让老程通过。

老程说了一声：“多谢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