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李环二人听到邓秀筠的话,赶快将她请了进来。
经过简单询问得知,原来秀才一整晚都没回客栈。
孙文兴临走前曾特意说过,天黑前就会回来。
女子苦苦等了一夜,却始终不见对方踪迹,再去李环二人房间,同样空空如也。
邓秀筠碰到这种事难免会心思杂乱,害怕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对方就再次弃自己而去。
六神无主的她走出客栈,开始四处打听。
好在她认识京城中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两人只有书信往来,但交情密切,曾互换过地址。
邓秀筠一路找到那位千金小姐家里,对方的父亲正在京中任府尹。
听到她的经历,女子二话不说开始帮忙查找,最后还真打探到楚世子昨日将一位书生抓进刑部大牢。
听到楚世子的名号,邓秀筠当今心如死灰。
几人不久前刚在醅阳得罪过对方,他肯定是冲着抱负来的。
孙文兴在天牢待了一夜,必定受尽折磨。
邓秀筠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唯一认识的就只有胖子二人,眼下他们不知身在何处。
她只能再次厚着脸皮请那位小姐帮忙打听,终于在日近晌午时找到二人下落,不敢耽搁,匆匆跑了过来。
听到秀才遇难,胖子当即拍桌而起:
“他娘的,这个楚奇还没挨够揍是吧?李哥,咱们去天牢救人。”
李环摇摇头道:
“你当天牢什么地方,说进就能进?”
“那个姓楚的怎么就能随意把三弟抓进去?”
“抓人不需要证据,但救人需要,况且他爹是刑部尚书,你爹是刑部尚书吗?”
胖子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恨恨道:
“当权者可以随便抓人,含冤者却需要自证无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狗屁道理?”
李环奇怪看着胖子:
“你们家经常与官府打交道,这种事不是见多了吗?”
“那不是没淌到自己身上吗?”
见二人还在那聊些有的没的,长孙透有些着急:
“大哥二哥,你们快想想办法救三哥吧。”
李环思索片刻道:
“这里是京城,刑部大牢乃朝廷重地,咱们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胡闹了。
走,胖子,随我去报官。”
“啊?”
侯高飞愣了一下,待看到李环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邓秀筠急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去。”
“还有我。”长孙透也跟着起身。
“去那么多人也没用,四弟,你就留在家看孩子吧。”
李环说完,带着侯高飞与邓秀筠急匆匆离开了小院。
出了门,李环跟胖子发现此处位于京城东边,与城西的客栈隔了老远,也难为女子跑这么大老远来找他们。
邓秀筠有武功底子,在外面奔走了一上午并不显疲态,分辨一下方向,指着北边道:
“往那边一直走,就是安梁府衙门,李小姐的父亲便是在那里做府尹。”
胖子闻言道:
“区区一个府尹,能管得了国公世子?”
“不告怎么知道管不了?”
李环说完,抬腿朝北边走去。
三人快步走了近一炷香,终于见到府衙大门。
李环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拿起门口鼓槌便擂起鼓来。
此鼓名为“鸣冤鼓”,却并非什么人都可以敲的。
若是寻常状告,需提前递上状纸,待衙门审阅后定下日子,将原告被告一并唤到公堂对峙。
要击响鸣冤鼓,要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要么是蒙受不白之冤。
鼓声一响,府尹需立刻升堂办案,不得延误。
倘若有好事者胡乱击鼓,少不了一顿板子外加罚银下狱。
秀才被楚世子所抓,生死旦夕、含冤受辱,自是符合击鼓条件。
李环气运双臂,抡圆了膀子,鼓槌在手中化为虚影,每一次击发的鼓声都震得人耳膜发疼。
守门衙役见他击鼓本还想上前阻拦询问,此刻被震得不得不捂着耳朵远离门口。
后堂李府尹刚吃完午饭,打算躺下休息一会儿,刚眯上眼,似睡非睡之际,一声鼓响将他惊醒。
这鼓声比以往来得都要响,李知府只觉身下床板一个劲在震,整个府衙都跟着颤。
他茫然坐起身,朝外面喊道:
“来人,怎么回事,何人击鼓?”
“回大人,是名年轻人。”
李知府心里不爽,却也只能摆摆手道:
“升堂,把人带上来。”
“是。”
衙役应了一声,过了片刻,鼓声骤停,外面总算安静了。
李府尹依旧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显然后劲不小。
等知府穿戴整齐官服来到前堂,底下已经整齐跪着三个人。
男人一拍惊堂木,开口道:
“升堂!”
左右衙役齐声“威武”,堂下三人直勾勾望着他,大眼瞪小眼。
空气在凝固了好一会儿,李环终于开口:
“爹?”
官案后方李丰年望着堂下年轻人,有些难以置信:
“环儿?”
侯高飞砸吧砸吧嘴,朝旁边邓秀筠小声道:
“妹子,你之前说的李小姐莫非叫李珮?”
“你怎么知道?”女子一脸惊奇。
侯高飞笑了笑,没有解释,这事已经巧合到了离谱的地步。
堂上李丰年看着突然到访的儿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想要起身,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最后定下心神,拍下惊堂木道:
“堂下之人,有何冤屈,尽管诉来。”
见父亲一本正经的样子,李环索性朗声道:
“禀府令大人,草民要告一桩冤案。
楚国公之孙楚奇,宦门辱子,狠恶凶徒。
先在醅阳仗势欺人,逼婚良家女,迫死邓秀蓓,被我三弟教训一顿,仓皇逃回京城。
今闻我等奔赴秋梁,楚奇怀恨在心,密谋暗处,意图不轨。
于深巷截堵我三弟,以众欺寡,趁夜将其关押于牢笼,肆意凌辱。
吾弟身陷囹圄,死生不明,万望知府老爷明察秋毫,据实严惩,以章王法。”
李环说完,跪直身子,目光如炬望着自己父亲。
李丰年脸皮狠狠抽了抽。
半年不见,父子俩理应好好团聚一番,怎料刚见面对方就给了自己出了这么大个难题。
犹豫片刻,李丰年开口道:
“儿啊,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李环直接打断:“就是说办不了喽?”
李丰年哪里能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不见,这些平时用来打官腔拖延时间的废话,在儿子身上已经不顶用了。
他略显尴尬道:
“爹只是个府尹,六公子弟有太祖御赐保命金券,爹确实审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