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搬倒此人,一来是将枢密院重新掌控在自己人手中,二来也可敲山震虎,让敢背叛老夫之人心生忌惮。
那朱勔在应奉局,为官家收罗花石纲,虽说逼反了方腊,但此事归根结底,原因在官家那里,官家要治朱勔的罪,岂不是也要治自己的罪?
且朱勔此人识相,已向老夫乞饶,老夫也没必要再对他穷追不舍?人谁无过?只要犯了错,愿意改回来,老夫也会接纳。
如此做法,也是给那些曾背叛老夫的人看的,不能将他们逼得太紧!
柴宣更是当朝驸马,虽无实权,但身份高贵,又不参与朝中权力之争,只赚钱而已,他的把柄最是难寻,又有显肃皇后在官家面前说好话。
你想让柴宣真下狱,至少目前来看,并不可能。
不过,将他在东京的几处生意一并没收,如同拔了他的牙齿,姓柴的已经元气大伤,再也翻不起浪花了,”
蔡京说罢,满意的笑了笑。
蔡涤大喜:“还是爹爹深谋远虑,姓柴的小儿,枉想与爹爹争锋,实在是自不量力!”
蔡京笑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顿了顿,他又微微一叹,道:
“可惜啊,这姓柴的也是个人物,尤其是他做生意捞钱的法子,当真是神奇无比,老夫也自叹不如啊!可惜,不能为老夫所用。”
蔡涤道:“那是他有眼无珠,活该!”
…………
十月十五,
柴宣从高唐来到了东京,
方腊在江南闹得风生水起,一连攻了好几个州县,正在暴力扩张中。
朝廷的军队却还在慢吞吞的集结。
童贯这位军方重量极人物下狱,他的亲信也都受到牵引,被蔡京大笔一挥,要么打入童贯一党入狱,要么免职流放。
尤其是禁军军中将领们被罢了个遍,如今想找人带兵征讨方腊,都得重新提拔。
蔡京又不想随便按排一些将领上位,于是,趁机明码标价,暗中卖官。
至于江南那边,就先让各地的厢兵们再多抵挡一段时间了,
苦谁都不能苦蔡相的钱包!
周昂也被免了职,好在他与柴宣走得比较近,与童贯反倒有些疏远,没拿过童贯的好处,加上周昂之前也立过许多战功,所以并未被流放或是下狱。
丰乐楼上,柴宣请客,周昂,梁怀恩二人在座,
眼前是美酒佳肴,耳边是莺声燕语,香风环绕,缦帘飘逸,
周昂和梁怀恩却没有一点吃饭喝酒的心情。
柴宣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是与非,二位何必愁眉苦脸?不过是些许钱银罢了,何必让这些黄白俗物,坏了我等及时行乐的心情?”
梁怀恩一声苦笑,尖着嗓门道:
“柴驸马可真是说得轻巧啊!您整个东京的生意,说句日进斗金都是少的,说没就没了,只换来一个山东节度使的官职,您不觉得亏大了吗?”
周昂也恨恨说道:
“这姓蔡的老贼,也恁阴狠了些!童相公怎的说也曾与他订过亲家的,说翻脸便翻脸,连家都被蔡老贼给抄了,
这老贼还鼓惑官家,将驸马的产业没收,一个快入土的老贼,真是气煞俺了!恨不得一刀砍老贼的项上人头!”
柴宣知道二人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同时他们也为今后将要少了许多收入而痛恨!
柴驸马的生意没了,自然也不可能再拿出钱财来给他们。
柴宣笑道:“二位稍安勿躁!一切往后看,蔡老贼他还能活多久?又能掌权多久?我等有的是时间,可以耐心等着,柴某今日失去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又回来了。”
梁怀恩一拍桌子,叫道:“说得好!来!我等共饮一杯,祝蔡老贼明日就升天!”
“哈哈哈……好!”
柴宣大笑。
周昂也举杯道:“俺祝他全家不得好死!”
饮完酒后,柴宣又道:
“暂时柴某会将手下的伙计撤出东京,一些铺面,房屋,柴某让人卖了,得了几万贯钱,梁兄拿回去,给宫里的人分了吧!也算有始有终。”
梁怀恩闻言大为感动,道:“柴驸马真是仁义啊!到了这般时候,还能想着咱家这些人,哎!咱家实在是惭愧啊!”
………………
十月二十五日,
童贯,童贳被人从开封府的牢里押出,二人将被发配到沧州军营,
二人昔日在东京开封府也是顶尖权贵,如今落难,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蓬头垢面,一身伤痕,慢慢吞吞地在路上艰难的走着。
“快点!老东西!”
一名押送的差人,踢了童贯一脚。
另一名差人笑着打趣道:“刘兄,你这一脚踢得可是鼎鼎大名的童枢密,换在一个月前,你便是踢他家的狗,都得被打断腿。”
之前那名差人颇为自豪,又踢了童贯一脚,用手弹了弹脚面上的灰,笑道:
“哈哈哈……俺这也是踢过枢密相公的脚,金贵着呢。”
又一名差人啐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再大官儿,犯了案,落在俺们手里,也得听俺们兄弟的,叫他走便走,叫他跪便跪。”
四名差人,押着二人,一路说笑打骂,很快来到城门口,
却见路中间,站着一位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
此人负着手,沉着脸,衣袍在秋风中猎舞,一看就不好惹。
四名差人没敢驱赶他,绕着此人走。
“站住!”
贵公子突然出声。
四名差人先是一愣,四处看了看,一人指着自己,问道:“官人这是在跟俺们说话?”
“啪!”
贵公子突然出手,一巴掌打在此人的脸上。
“哎哟!你怎的打人啊!”
那人身子转了几圈,一屁股坐了地上,捂着脸,觉得火辣辣的疼,委屈地说道。
东京城权贵便地,他们这些差人哪里敢惹?
身为公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会察颜观色,
这四名差人见柴宣气度不凡,一身锦袍,打起差人来丝毫不带犹豫的,摆明了有持无恐,
这般嚣张的模样,要么是哪位衙内,要么便是权贵,
反正惹不起,四名差人便只能像小娘子一样扮委屈。
“少废话!把他们的枷锁打开,本驸马要与他们喝几杯送行酒!”
贵公子正是柴宣。
四名差人一听对方自称是驸马,又想到东京城里也只有那位柴驸马如此年轻!
几人皆是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