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旭刚瞪大眼睛看了张扬一眼，看张扬的表情深沉，难以琢磨。他知道张扬肯定生气了，但事已至此，而他还欠简美家具账上五万块钱，他不得不这么做。

“张扬，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非要拿这些事跟你借钱。咱哥俩这么多年感情，难道你不理解我吗？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现在真是遇到了难处，急需用钱，所以才口无遮拦，说了这些话，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你放心，只要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会把钱给你还了。我不会欠你钱的，我现在实在没办法了，一时着急上火，希望你千万不要介意。”

张扬微微笑着，风淡云轻地说道：“以后？刚子，你觉得咱们还有以后吗？你是遇到了难处，我知道，但是借钱不是像你这样借的。人常说患难见真情，我今天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患难卖友情。刚子，你说吧，咱们之间的友情，不管是论斤卖，还是论个卖，咱们今天把它算个清清楚楚。”

“张扬，你啥意思？”贺旭刚惊得目瞪口呆，“什么叫算个清清楚楚，我可从来没说这句话。”

“没事的，就当是我说的。当你刚才把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咱们之间的友情是有价的，所以你出个价吧。”

张扬用凌厉的眼神一直盯着贺旭刚看，让贺旭刚不敢直视，心里发毛。

贺旭刚悻悻地低下头，有意压低声音说：“张扬，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解我。”

张扬立马回道：“刚子，你别骗我了，你就是这个意思。你现在敢说这些话，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说吗？我没别的意思，我现在只想问你，你觉得值多少钱合适，我现在就转给你。”

贺旭刚看张扬突然面带笑意说话，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顺嘴说着：“你再给我转五万吧，加上去年借你的一万，一共六万块钱。你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还你。”

“好，六万块钱，我现在就转给你，你不用给我还了。这话是你说的，咱们今天把这事说清楚了，你之前让我替你保管的3600块钱工资和你帮我介绍到简风家具的恩情，我今天都给你还清了。以后你再也不要来找我说这些事了，行吗？”张扬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突然严肃认真地对贺旭刚说，“刚子，我希望这个事咱们到此为止，我今天用手机录了音，是你出的价，我现在就给你转五万块钱。”

贺旭刚一听，立马从凳子上腾空而起：“张扬，你什么意思，我和你说话，你还用手机录音呢，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张扬轻蔑地笑了几声，然后说：“我他妈的是不是人不要紧，我只想把事情说清楚。人常说亲兄弟，明算账，只有这样才会长久，我希望你能明白，懂吗？”

张扬打开手机，给贺旭刚转了五万块钱，然后喝了一杯酒，径直从门里出去了。他来到收银台，结了账，随后晕晕乎乎，摇摇晃晃来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公司。

李雪看见张扬回来了，愉悦欢喜地跑到他身边，闻到张扬满身酒气，看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猜到张扬此时肯定心情不好，于是扶着张扬来到办公室三楼，让张扬躺在床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李雪想问张扬发生了什么事。张扬却说他没什么事，只是说酒喝多了，身体不舒服，想睡一会。李雪通情达理地安慰了一会张扬，随后关上门，默默离开了。张扬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睡却一直睡不着。

他在心里一直琢磨着今天和贺旭刚吃饭的时候发生的所有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之所以录音的原因，还是李雪给他教的方法。当时和李雪处理公司纠纷案件的时候，李雪给张扬说，让张扬和别人谈到重要事情或者纠缠不清的时候，一定要拿出手机随时录音，害怕以后对方满口胡说，死不承认。今天，张扬把这个录音的方法用到了贺旭刚身上，他也是逼不得已，万般无奈，才选择这么做。

他原本想劝贺旭刚远离股市，及时收手，但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演变成了这样的结局。他知道贺旭刚现在遇到了难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贺旭刚早就应该自我反省，认清现实，而不是一味地沉迷股市，怨天尤人。这个世界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有因必有果。一个人要想从堕落黑暗的深渊中爬上来，要么靠自己努力，要么靠外界刺激。既然贺旭刚自己拯救不了自己，所以张扬只能让自己成为贺旭刚所认为的坏人来刺激他成长。

张扬突然想到吃饭的时候，贺旭刚提到他和姚岚之间的事情。他隐隐约约有些不祥的预感，不知道此事会不会发生。贺旭刚说姚岚最近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他离开简美家具之后，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姚岚经常抽时间来到他现在在同乐社区租的观澜小区，陪在他身边，安慰他，照顾他。贺旭刚恍惚间觉得他和姚岚好像回到了以前在一起的样子，但可惜的是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机会能给姚岚想要的生活。贺旭刚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他辉煌的时候，姚岚对他敬而远之，反而在他落魄至极的时候，守在他身边，他不知道姚岚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这么纠结？

人最怕的就是一无所有的时候，最难忘的也是一无所有的时候，因为在这个时候，人会绞尽脑汁，想一切不可能的可能，找一切能做就做的机会。张扬就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感受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