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涧肃,草木萧疏。
招娣火气旺,晨起却叫阿娘哄着套了件短袄,额前不多时便出了一层细汗,她抬手揩拭,委屈地看顾莫怀:“阿怀哥哥……”
“嗯?”
“好热呀。”
顾莫怀道:“你坐下歇歇便凉快了。”
“好罢。”招娣搬了板凳坐下,看看顾莫怀,道:“阿怀哥哥也穿了袄子呢。”
顾莫怀一笑,手上未停,继续削着篾条。
陆仲殊进门时,便见着此般景象。
顾莫怀有意让步,陆仲殊便腆了张俊脸,打着帮忙的幌子日日围在他左右,顾莫怀初时并不理睬,后来烦不胜烦,便有心派给他许多重活,盼他知难而退,从此不要再来。
谁曾想,陆仲殊此番来寻他,怀了十成十的真心,真心面前,莫说重活,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所惧?
不出两日,他已同招娣打成一片。
此刻见招娣朝门口奔来,他面上先带了三分笑,右手将人抱起,大步来在顾莫怀身边,轻声道:“阿凝。”
顾莫怀微一点头,权作招呼。
陆仲殊习惯了冷遇,得了一句回应便心满意足,嘴角愈发咧开,将手中一捆篾条亮了,邀功一般道:“昨夜睡前劈的,你且看看,可还堪用?”
顾莫怀打眼一看,只见那捆篾条宽窄不一,厚薄不同,但胜在边缘光滑,无需多作削磨。
他“嗯”了一声,近乎漠然道:“尚可。”
尚可即是堪用。陆仲殊将敷衍强拗成“夸赞”,一时看院角的门闩也顺眼许多,心下道:“他有心应我,这便是初见成效,可见‘人心匪石,犹可转也’,我落脚杨楼数月,总算不虚此行。”
“你又出哪门子神?”
“啊,我……无事,无事。”
有招娣在,顾莫怀不便撒火,只道:“无事便请回罢。”
“我有事!”
“……”
顾莫怀视线自下而上,凉凉扫了他一眼,继而放下手中物什,端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但见陆仲殊将招娣放下,顺势凑上前来,右手于半空中犹豫不定,终究未敢冒风险,不甘地收回身侧。
“我看日头渐高,当用午膳了。”他笑了一笑:“院中风盛,你身子不好,不若同招娣一道进去歇息,我去膳房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