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沈下了车,走过去。
数秒功夫,姜西刚打开车门,千华便满脸眼泪地跑了来,“姜西!”
他笔直跪了下去,把姜西和老沈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姜西厉了声,要把他扶起来,却被千华攀住胳膊,紧紧扣着,
“求求你。。”他颤声,“去救泉哥。。我求你去救救他。。”
姜西脸色一变,心脏迅速一个收缩,血管拧起,“什么意思。”
“元若冤枉泉哥,说他偷了周家的东西,为逼他撒谎,现在。。”千华道,
“现在在对他用刑,已经折磨得快不行了。”
姜西整个人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了,血色尽褪。
————
周家。刑室。
李泉整个人,奄奄一息挂在铁架上,十个手指鲜血汩汩流出。
他方才被痛晕过去三次,又被冷水生生泼醒,此刻,只觉脑袋发晕,浑身失去知觉,眼前昏黑。
他真的很想睡过去。
元若手持一个铁钳,末端部位,一块烙铁,被深深浸在炭火里。
孟萧打量着李泉,站在元若旁边,不满道,“哥,他还是不招,我都审累了。”
元若笑了笑,轻声,“别急,等下玩儿个新鲜的。”
过了会儿,他举起烧红的烙铁,一步一步,朝李泉走去。
李泉垂着头,已经神志不清了。
元若抬起他的下巴,欣赏他毫无血色,冷汗淋漓的脸,手指摩挲了下他的嘴唇,沾了满是血腥。
“阿泉,这样值得吗,”他轻声,“一个小偷的罪名罢了,抵不过血肉性命。”
李泉眼皮沉重地颤了颤,说不出一个字。
元若低叹了声,“你如果要坚持,受苦的是自己,我就算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
他将烙铁烧灼的芯部,完整怼在李泉眼前,“你也不想自己的皮肤被烧焦,那样真的很痛的,我都替你痛,我都不忍心,你别为难做哥哥的好吗。”
许久,他听见一声低哑的笑。
元若一滞,眯起了眼。
李泉重重咳了两声,嗓眼卡着血痰,他看着元若,轻蔑,鄙夷,不屑,可笑,可悲,
“没用的东西,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元若下颚一颤,神情瞬间僵冷,眉宇一凌,瞪起眼,咬牙切齿,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还、会、什、么。”
他将烙铁笔直地朝李泉身上贴了过去。
李泉偏头,闭上眼,重新咬住了嘴唇。
烙铁在距离他几厘米的位置,被一声剧烈的钝响,随着元若手猛地一抖,砸落在地。
门被生生闯开,姜西冲了进来。
元若脸色剧变,下意识双腿一软,脸色一白,“姜。。姜公子。。”
孟萧和陈末他们,更是傻了眼,惊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姜西看见绑在刑架上,浑身是血的李泉时,整个人重心一失,心脏被狠狠一剜,只觉神经瞬间爆裂开来,整个人完全崩溃。
李泉在听到“姜公子”几个字时,身体无意识颤了颤。
他艰难地抬起脸,隔着层雾气,同姜西四目相对。
那一刻,他的心口,用力合了一下。原本完全张裂开来的创伤,一瞬间,自我保护般的,缝合起来。
他的眼睛,无意识红了,他的鼻子,无意识酸了,他的嗓子,无意识哽了。
受尽折磨,也没想哭过,泪腺被疼痛逼出的眼泪,全是毫无温度的。
此刻,他却哭了。眼泪很热,特别热,暖热他的身体,暖热他的血,他的心神。
自打他妈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哭。
姜西走过去,咬着嘴唇,眉宇剧烈颤抖,一点一点,把锁链拆了下来。
得以解放的那一刻,李泉身体笔直朝地面跌了去。
姜西颤抖着胳膊接住他,半跪下身,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李泉脸上。他微撑起眼皮,看见姜西也哭了。
他哭的样子,传递的那种痛楚,像极了梦中,自己儿时,被所有人扔下的凄凉和悲苦。
如同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如同心脏最中心的部分,被完完全全掏空,
任何都装不下,任何都无法弥补。
姜西抱着他,重重埋着头,哭的嘴里苦涩,一个字都发不出,只觉肝肠寸断,五脏六腑都是分裂开来。
李泉张了张嘴,哑着声音,哀求而脆弱地望着他,“我的。。”
姜西看着他,抽着嗓子,听他说着。
“你送给我的。。那把刀。。”李泉一字一句,艰难地发着,眼圈发红,
“我的。。你送给我的。。”
姜西余光一扫,便见那把军刀,断成两截,印着脚印尘污,残在那里。
李泉还想说什么,却痛的被剥夺最后一抹意识,晕了过去。
姜西的手指拢起,拧紧,骨节爆出,血管铮铮。
他阴着脸,站了起来,捡起那把刀。
他拿纸巾,小心翼翼包好,然后装进了衣服。
正当元若一群人慌张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谁也不敢动作时。
姜西抬起脸,面无表情,连泪痕都不见了。
他看着元若,轻声,“身上的伤,谁做的。”
元若脸色一白,嘴唇抖了抖,一声都坑不出来。
孟萧不自觉缩起肩膀,低着头,正欲轻着脚步,偷偷溜走时,
一记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背上,孟萧痛的瞬间眼泪四溅,腿一软,跪了下去。
姜西握着鞭柄,重重将绳子往他脖颈一绕,手力死死收紧。
孟萧脸色全褪,徒劳抓着鞭绳,呼吸越发不畅,行将窒息。
姜西一面勒着他的脖子,看向一旁吓得几乎失禁的陈末,“手指,谁做的。”
陈末张了张嘴,却惊恐得失了声。
“不说,”姜西轻声,“那就是你做的。”
“不是我!”陈末害怕得连连后退,指着跪在地上,徒劳挣扎的孟萧,尖声,
“是他!全都是他做的!”
“这不关我的事啊姜公子!”陈末乱声求饶,不停摇头,“我没有动泉哥,不是我,都不是我做的!”
“老沈,”姜西道,“把他带走。”
老沈和另外几人朝陈末逼近,整间屋子充斥恐惧的嘶叫,
“姜公子放了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做!都是孟萧和元若!是他们!不关我的事啊!”
姜西闭了下眼,再次睁开时,老沈递给他一把刀。
姜西蹲下身,摁住挣扎不止的孟萧,扒开他的手指,下一秒,操起刀子,笔直剁了下去。
一声惨叫炸起,元若瞪着眼,整个人几乎晕厥。
姜西松了手,任由孟萧痛哭着在地上翻滚,两截断指,掉在那儿,血腥刺鼻。
末了,他站起身,朝元若走去。
元若苍白着脸,死死地盯着他,浑身哆嗦地朝后退,直到整个人贴在墙上,退无可退。
姜西神情没什么变化,越是平淡,越是如同厉鬼,可怕得让人畏惧。
就在元若心存侥幸,以为他不敢真做什么时,姜西拾起那块烙铁,一下子,贴上了他的胳膊。
一声惨叫,丝毫不亚于孟萧。
铁的温度不比刚烧出来时热烈,却也足够痛的人生不如死。
元若捂着胳膊,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
姜西手指一松,烙铁砸落在地,光是一声哐当,又吓得元若魂飞魄散。
姜西转身,将李泉横抱起来,一言不发,朝外面走。
“姜西!”
身后,元若咬牙切齿,目光恨极,“李泉是周家的犯人,如何处置,只能周家说了算!”
“从今往后他再不是周家的人了!”姜西以更高一倍的声音怒吼回去。
他转身,目光冰冷而狠厉,扫过所有人,“你们听好了,”
“从今天开始,”他一字一句,“阿泉,是我姜家的人,”
“是我姜西的人。”
元若脸色一变,浑身发抖。
“动他,就是跟我姜家作对,”姜西冷声战战,“再让我发现一次,哪怕大夫人保你,”
“我也绝不手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