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浚含笑站在门前,一手提着一个小竹篮,篮中趴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
那猫儿一身长毛乌黑如墨,一对碧玉似的眼眸湿润亮泽,它将自己缩成一个小煤球,怯生生从两只捂住脸的软爪中偷看脸色黑如锅底的顾锦斓,被吓得耸拉下两只软乎乎的小耳朵,嘴里发出沙哑又委屈的小声喵叫。
“王爷,这是我在王府后巷捡到的小奶猫,刚断奶,找不到它的爹娘,我寻思你大概会喜欢。”
他另一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素瓷小瓶,点漆双瞳目光如炬,关切道:
“这是我从郎大夫那里要来的膏药,对伤疤愈合特别好,如果王爷不介意,我替你上药?”
顾锦斓:……想死就直说!
偷偷喂别的猫都算了,居然堂而皇之把这只小妖精带到他面前晃,什么意思?想让他喜当爹?!
“王爷?”
见顾锦斓目不转睛盯着小黑猫,白浚心里像开花了一样:王爷果然对猫情有独钟,可见是个相当温柔的人。
“进来,坐下。”
眼珠一转,顾锦斓记起个事,招呼白浚进屋,假意问:
“为什么要找郎大夫?其他大夫不行吗?”
他还记得,上次白浚带自己去看病,找的也是郎大夫,两人看起来认识很久。
“我小时候得过一场重病,要花很多钱,我爹当时本想扔了我,当时郎大夫在我家乡当学徒,是他救了我一命,没想到会在王府里再遇到,我也很惊喜。”
流利背出准备好的说辞,白浚先把小黑猫放在桌上的白玉盆里,再打开瓷瓶的盖子,浓浓的药香瞬间在屋中弥漫。
他用手帕轻轻沾上一点膏药,一点点轻轻拭在顾锦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伤疤”上,柔声劝说:
“王爷千金之躯,得好好呵护。”
不近看不知道,顾锦斓的瞳孔跟那只花猫一样,都是纯净的鎏金色,烛光映衬下,褶褶生辉,覆着蝉翼般浓密纤长的睫毛,盯久能把人魂都吸去;他的肌肤像剥壳的鸡蛋般吹弹可破,桃腮杏脸,弯眉修长,鼻梁高挺,薄唇粉嫩得仿佛四月的牡丹;嘴角似是天生上扬,点缀两个浅浅的酒窝,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的心思。
“臭死了!”
嫌弃地捂住鼻子,顾锦斓却没有躲开,虽然他认为打架掉两根猫毛不过稀疏平常,但白浚不知用的什么药,敷在脸上沁凉爽快;特别是手帕轻柔贴上肌肤时,像被人挠下巴一样舒服,让他情不自禁仰头享受。
故当听到白浚说“好了”时,顾锦斓方依依不舍睁开半闭的双眼,不经意对上那人凝视自己的眼神,心底意外颤了颤,脑海中莫名浮起一句话:
“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可惜,这丝突如其来的悸动、在顾锦斓看到那只碍眼的小黑猫时,顷刻被不悦盖过,他忽而计上心来,开口道:
“你去弄点猫饭和鱼汤,要那种草鱼拌的,大碗些,我想喂它。”
白浚一听,心想王爷果真对这只小猫“一见钟情”,立时喜不胜收:“好。”
当他兴高采烈拿来一整个食盒的猫饭和鱼汤,顾锦斓越看他脸上的呆笑越是不爽,按捺住怒气示意他放在桌上,接着抬手便一把将他推到房外。
满心以为能看到顾锦斓宠溺小猫的可爱模样,不信希望落空的白浚呆立在门前,结结巴巴道:
“王、王爷,我跟你一起喂吧,盛饭这种粗重功夫不劳你动手。”
顾锦斓不为所动,昂起下巴当着他的面合上房门,隔着门偷笑道:
“不,本王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喂。”
白浚:……
意念一动,顾锦斓眨眼变回炸毛的三花猫,恶狠狠瞪向在白玉盆里瑟瑟发抖的小黑猫,喉咙发出警告的低吼:
“你要敢抢我地盘,我现在就撕了你。”
“呜呜呜。”
黑猫刚满月,两只肉呼呼的小短腿甚至爬不出盆子,只能闻着猫饭的味道喵喵叫:
“我也想吃!”
“懂不懂长幼有序!”
顾锦斓时不时会跟王府附近的猫们聊个两句,因此这只小黑猫他早就见过,好死不死,它偏偏是那只胖橘的儿子。
它也不是被亲爹妈丢弃,只是到了年纪,按猫族的规矩,是时候该自立而已。
因而更显得白浚可恶,先是当着他面去喂别的猫,现在竟明目张胆到把橘猫的孩子带进来,是不是背地里还有勾搭其他猫?!他得去查清楚才行!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自己捉老鼠和麻雀了,念在你初出茅庐,勉强让你一回,没有下次!”
忍着心痛分出半碗猫饭,顾锦斓一爪子将小黑球拨到食盆里,淡定地跳回榻上舔爪洗脸:
“这里的老鼠早被我吓得闻风而逃,看你也没啥好做,谁让你是胖橘的儿子呢?只能让你去出卖色相了,好好学学怎样控制人类。”
小黑猫:年纪轻轻的我承受了太多……
威逼利诱过小黑球,顾锦斓让下人喊来白浚,彼时他一手支起头,侧卧在罗汉榻上,心情极好地朝白浚招了招手:
“来了,猫饭不错,下次就这么做。”
望着被吃得粒米不剩的食盒,白浚愣了愣,再看一眼被装在饭碗里默默舔毛的袖珍小黑猫,这碗猫饭比猫本身还大,怎么做到的?!
他止不住疑惑,犹豫道:
“它、一个猫、全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