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不打诳语。”
装模作样在胸前立起手掌,被唤作了缘的方丈年近花甲,身穿玄色缎僧衣,手持数珠,长得鼠眉贼眼,故作无奈道:
“贫僧听闻王爷向城内大大小小寺庙庵堂慷慨解囊,然则偏偏跳过了贫僧的法榕寺和另一处云水庵,贫僧与师太起初百思不得其解,良久才醒悟,是因本寺拒绝让不净之人踏入寺内的缘故么?”
“不净之人?”
玩味地看了他一眼,顾锦斓没心思跟他扯,挑眉反问:
“本王的钱,爱给谁就给谁,哪怕是塞到锅炉里烧了,你管得着?谁给你胆子对本王的命令说三道四?”
被他的气势震得肩膀抖了抖,了缘方丈捏紧数珠,咬牙道:
“我等并无犯下任何过错,王爷扶助其他寺庙而略过本寺,这不是明摆在指责?”
顾锦斓不怒反笑:“原来如此,看来你的脸比佛祖还大,管得比观音还宽。”
“以佛性等故,视众生无有差别。”
未等了缘方丈开口,白浚清冷的声音在殿上响起,目光炯炯盯着他: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众生平等,人皆有佛性,哪怕大奸大恶者,只要彻底悔悟,弃恶从善,即可成佛,何来不净之人一说?”
讶异地抬头看了白浚一眼,顾锦斓见他一脸严肃,没想到他会对这种枯燥的东西有所了解,听起来还头头是道,顺势附和道:
“就是这样。”
瞟了他一眼,了缘方丈不知死活地嗤笑道:
“一个以色侍人的侍卫,懂什么佛法?”
“你!”
顾锦斓正想炸毛,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摁在他肩上,只见白浚向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似是面对山崩地裂也从容有余。
又见白浚镇定转过头,似笑非笑道:
“我当然不敢自大狂妄宣称知晓佛法,不过是略窥一二,但也读过‘王子饲虎’和‘尸毗贷鸽’的故事,佛陀对禽兽也一视同仁,乃至甘愿用自己身上的血肉去饲喂;了缘方丈凭什么去断定一个人是不净之人,禁止其踏足寺庙,莫非你自视地位比佛陀更高?”
没料到会栽在一个侍卫手上,了缘方丈脸一白:“当然不是……”
“依本王看,法榕寺的方丈该换个人当。”
这人在外传谣他跟烟花院有不当交易,顾锦斓早就想收拾他,只是顾忌佛门子弟不好动手:
“你自行退位,明天之前消失在城中。”
“不、王爷!等等!”
不顾了缘方丈的嘶喊,侍卫将他拖出殿外,扔出王府。
嘴里骂骂咧咧,了缘方丈才走两步,便被一黑衣人蓦然拉进暗巷中,一棍敲晕塞进麻包袋中……
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顾锦斓百无聊赖般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通晓佛法?”
“不过是闲来无事研读一二。”
不动声色敷衍过去,白浚话题一转,语气诚恳地请求道:
“请恕属下唐突,实不相瞒,我为王爷准备了一份礼物,如果王爷满意,可否答应我一个小要求?”
他目光灼灼,眼底饱含道不明的期盼与热流,顾锦斓心中一动:“是什么?”
换作旁人,顾锦斓定是不会答应,但面对白浚的眼神,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且去瞧瞧吧,他这么说服自己,猫王无所畏惧!
“请王爷跟我来。”
紧紧牵住顾锦斓的手,白浚一路神秘兮兮,带着他穿过王府后院,两人片刻便来到府中一处原本废弃的楼阁前。
楼阁显然是被整修过,沿路种上一排排繁花绿树,氛围古朴而幽静。
门一打开,顾锦斓瞳孔瞬间放大,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让白浚的心扑通乱跳: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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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浚(委屈巴巴):我也想让王爷喂饭,跟王爷共睡一个床铺……
顾锦斓:这人有猫饼!
注:
“以佛性等故,众生无有差别”——《大般涅槃经》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王子饲虎’和‘尸毗贷鸽’均是佛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