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动!”
凶巴巴挡住白浚试图捡书的爪子, 顾锦斓眼明手快捞起地上的小本本, 随手翻开便是一页页“活色生香”。
仔细一看,上面不仅有一幅幅图解, 图旁还有小字注释,详尽得令人脸红心跳。
“你偷偷看这个?”
见白浚一副偷吃的小狗被抓包的样子, 就差没耸拉耳朵委屈趴地上,顾锦斓嘴角无法抑制般上扬:
“撞到墙那次,该不会也是在看吧?哎呀呀, 我就奇怪, 武功高强的白侍卫,怎么连堵墙都躲不开?还以为你改练铁头功呢。”
被他抢白得恨不得当场再撞一次墙,白浚脸颊憋得通红,半晌才蹦出几个字:
“还给我。”
“我偏不!”
低头闪身躲开他来抢的手, 顾锦斓倏一下跳开几步, 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形:
天降良机, 不尽情逗弄白浚一番,他就不是猫!
“让我看看里面教的什么,弄笛、玩画?取名还挺文雅的嘛。”
捉迷藏一样在房里绕来绕去,顾锦斓喜滋滋地欣赏白浚既想抢回又不敢造次的模样,恶作剧的心思空前高涨:
“学多久了?成果如何?”
“不、不能告诉你!”
急得满头大汗,白浚心想他还问大夫要过膏药, 认真求教用法;要被顾锦斓知道, 岂不是会把他嘲笑得脸都绿, 索性心一横:
“若是早知斓斓这般感兴趣, 我们干脆一起试试……”
“大、大胆!”
好不容易重新占上风,顾锦斓猛地把书扔到白浚身上,抿了抿嘴,蛮横指向门口:
“你出去!不准再动歪这些心思!”
明明是王爷亲他在先,事到如今才让他不想歪是不可能的,白浚默默将书放回袖中,退出房外,心中却在估算着什么时候最适合行事:
顾锦斓像只喜怒无常的小猫,他实在摸不清该来软或来硬。
往后两天,顾锦斓气鼓鼓的,没事便把自己关在房中,直到正式兴工修桥的前一天晚上,他方召来白浚,神情严肃道:
“明天……”
翌日吉时,晴空万里,顾锦斓与白浚按计划乘坐马车前往主持祭桥仪式。
按当地习俗,新桥动工当天,要用牲畜拜祭河神,祈祷工程顺利。
一同出席的贵客还有薛郡王、清城郡守,以及特地赶来的谢司马。
豫王马车到达河边那刻,周遭不约而同沉默半晌:
只见在最前开路的白浚骑高头大马,他一身墨黑华服,衣摆以蝠纹银线滚边,仅用一根紫玉簪挽起长发;腰间挂一把镶宝石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耀眼夺目的金光,犹若战神下凡。
马车停稳,顾锦斓握住白浚搀扶的手,从容步下。
他身穿绛红锦缎宽袖长袍袖口领子均以金线绣麒麟纹,束白玉雕祥云纹银扣腰带,配红底鹿皮靴、翡翠腰佩;乌发一丝不苟以碧玺金冠束起,衬得他原本就丰神俊逸的面容更显贵气逼人,宛如谪仙。
两人均玉树临风、气派不凡,围观人群半是惊叹半是艳羡,上天为何如此偏爱这对,简直似是天造地设。
“豫王见过清城各位乡亲父老。”
稳步走上高台,顾锦斓平静扫过一双双或期待或懵懂的眼睛,朗声开口:
“自本王接管属地,一心望百姓安居乐业,各得其所。今日在此祈求上苍庇佑,顺利修成此桥,造成黎民。”
说到这里,他往前几步,昂首振声道:
“但是,日前竟有人污蔑本王侵吞公款,鱼肉百姓,本王纵使气愤,也知应大局为重,坚信清者自清;若因小人谗言而耽误造福万民的基业,那才是莫大罪过。然而,为逼迫本王承认凭空捏造的罪名,竟有人上书皇上,要提高本王属地赋税。”
他的话掀起一片轩然大波,不少人面露忧色,连旁观的薛郡王也是一惊,不明白顾锦斓为何要在当下提起赋税一事。
举起双手示意各人安静,顾锦斓如同一尊雕塑般挺立,目光炯炯直视前方,一字一句正色道:
“朝廷争斗波及百姓,实非本王所愿,为请皇上收回成命,本王唯有以死明志。”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白浚箭步上前,两人相视一笑挽起手,竟双双纵身跳下高台,眨眼消失在茫茫江水中。
人群中蓦然响起声声尖叫,没人料到顾锦斓与白浚会突然轻声,还是薛郡王最快反应过来,拍案而起,急朝被吓得呆滞的卫兵怒吼:
“你们是死了吗?快下水救人!”
然则正值汛期,河水湍急,即使发动沿岸百姓寻找,也只寻到被冲上岸的两三件衣袍,尽管不愿承认:
顾锦斓与白浚怕是已葬身鱼腹,凶多吉少。
同日,豫王与侍卫投河的消息被快马加鞭送达京城,同送到的还有顾锦斓声情并茂的自证与陈述:
豫王府不但没有侵吞公款,更出面扶持属地内各处恤孤院与施粥所,并于末尾恳求皇上不要强加赋税,行间字字血泪。
三天后,清城郊外的河面上,缓缓驶过一艘不起眼的大船,船上不少望风的“水手”,任何小船一旦靠近都被驱赶开去。
“鱼都吃腻了。”
百无聊赖半躺在铺着绵软迎枕的雕花罗汉床上,顾锦斓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白浚削给他玩的竹蜻蜓,慵懒道:
“我讨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