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不见他的声音，注意他的口型，”孔庭兰道，“拿上镜子，跟着他走。蜡烛只能烧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烧了送鬼符，我们只有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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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推开房间门，眼前总算有了光亮，旅馆走廊是有声控灯的。

突如其来的光有些刺眼。江潜光低头去看镜面，镜上的人面如常，鬼魂还没有开始指路。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江潜光适应了光线后，觉得光线有点暗。

孔庭兰跟在他身后出来，道：“先离开旅馆。”

旅馆二十四小时都是开门的，他们倒是不用担心大门锁了出不去。

晚上在前台值夜班的只有一位姑娘，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孔庭兰用了个小法术，让姑娘极短地睡过去了一会儿。

待姑娘惊醒，旅馆大堂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她只当自己不小心睡了一下，不知道有一人一妖趁机离开了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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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离开旅馆后，招出来的老鬼终于开始指路。江潜光辨认着他的口型，认了好一会儿后才认出他说的是往西行三百六十七步。

旅馆面朝正南，江潜光往左手边走，边走边数着步数。

孔庭兰听到了老鬼说话。

老鬼道：“东行一百四十三步。”

孔庭兰看得到他，他自然也看得到孔庭兰，说完这句话后，他扭头冲孔庭兰咧嘴笑了笑。

孔庭兰在心里呵呵一声，压根没理他。

他一句话也没多说，跟着江潜光走。有一个词叫“鬼话连篇”，这个词常常用在人身上，但有时候用在鬼身上正巧合适。有些鬼的话是不能信的，比如说他招出来的这只。

他之所以要江潜光盯着铜镜里头鬼魂的口型，是因为镜可鉴真。同样有一个成语叫“明镜高悬”，背景故事讲的是秦始皇的一面能照人心胆的镜子。那面镜子现如今已是传说中的法器，无人见过，但老孔寄来这这面铜镜也是一件普通法器，同样能起到鉴真的作用 ，只不过不如那面秦镜好用罢了。

即使不如秦镜，辨认一个鬼魂的话的真假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个鬼魂充其量也就是薛惠心那个水平，还瞒不过这件法器。

孔庭兰没有被老鬼的话误导，他毕竟和五只鬼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鬼还是比较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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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七步后，江潜光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镜中鬼再一次指路：“西北行六十七步。”

孔庭兰听到：“东行一百十三步。”

江潜光往西北方而去，孔庭兰毫不犹豫地跟上他。

老鬼盯着他，眼中的怨毒之色简直要化为实质满溢出来。

孔庭兰也对着他无声冷笑，晃了晃他手中剩下的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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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走到头后，江潜光的眼前又出现了岔路口，在鬼魂的指引下，他拐进了一片居民区。

这是老式的居民区，不像现在的小区那样居民楼排列得整整齐齐，有地下停车场，有保安，有物业。这片区里好点的有上个世纪**十年代的小别墅，差点的有鱼龙混杂不知道住了什么人的筒子楼。道路交错纵横，硬是把这块地方整成了迷宫，江潜光走了一会儿就已经忘了自己走过的路。

十一点多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晃悠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了，毕竟这里也不是红灯区。但江潜光还真的路过了几个小赌坊，大晚上的顶风作案，里头传出吼声笑声甚至是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神经病人在聚众狂欢。赌坊外头守着几个混混模样的人。

江潜光最后停下的地方，就在一个小赌坊附近。

江潜光停下孔庭兰也跟着停下，赌坊外的小混混只看清了孔庭兰的长发没看清孔庭兰的脸，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美女，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啊？”

孔庭兰原先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人是在叫自己，但是周围没有别的人了，他过了一会儿后意识到这是有一个认错自己性别的人，偏过头去看了看。

小混混看清了他的脸，骂了一声：“靠，男的。”

孔庭兰没再理他。

江潜光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但也没在意，对孔庭兰道：“他不指路了。”

孔庭兰道：“应该是到了。”

江潜光问：“送他走吗？”

“送。”孔庭兰点头，把贿鬼符和送鬼符一并烧了。

又是一阵阴风起，收到报酬的鬼魂满意地在江潜光背后消散了。

镜面上不见了那张鬼脸，江潜光发现身边的光线亮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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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混此时竟是又凑了上来：“喂，大晚上的你们搁这烧什么呢？”

阴风吹得小混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骂道：“靠，白天热成那德性，晚上倒来冻人了。”

还怪到天气头上了。

江潜光无语地看着这个头发染成红色烫得根根束起，穿着印着骷髅头的黑体恤和破洞多得四面灌风的牛仔裤，一眼就看出来是个未成年人的小混混，很为现在的教育担忧。

“和你没有关系。”孔庭兰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待在外头干什么？”

孔庭兰的声音听上去清冷又不失温柔，是很让人舒服的。

这声音让小混混把那句“关你毛事”咽了回去。

他道：“你们不也在外面吗？”

江潜光道：“我们是成年人。”

“靠，成年人了不起啊！”

江潜光道：“你还是初中生吧，晚上在外面很危险，你再不回家我报警让警察叔叔送你回去了。”

小混混瞪大了眼：“喂我说你有毛病啊，你初中时候没有夜不归宿过啊。”

江潜光确实因为兼职夜不归宿过。

但他说：“没有，初中生晚上就该做完了作业在家乖乖睡觉。”

小混混冲他比了个中指。

江潜光作势拿出手机要报警。

小混混看了看对面两个，一个拄着拐杖不足为惧，算半个人，一个看着漂亮但个子挺高的没准挺能打，他一个未成年人打一个半个成年人，有点吃亏。

小混混悻悻道：“别让我下次见到你，下次见着了小心我兄弟们揍你。”

江潜光心说孔庭兰一个能打十个。

而且我又不住在豫县。

他欣然接受了小混混的威胁：“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家睡觉吧。”

小混混走出几步，觉得很不甘心，又回头道：“你们不怕见到鬼的话就在这待着吧，我告诉你们，前几天这里死人了！”

他说罢就想扬长而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小混混看着眼前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孔庭兰，瞪大了眼。

孔庭兰问：“谁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