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绪要杀了直接害死她的人。

直接害死她的是乔素珍和王子洋。

乔素珍死了，王子洋失踪了。

……王子洋要凉了。

·

王子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孔庭兰明白事态紧急，没空在这和郑绪耗。他带过来的不止是贿鬼符和送鬼符，在江潜光拿起铜镜被鬼跟上后，他就把老孔寄来的那堆东西中他会用的都带过来了。……也没会用几件。

他抛出了一张红线织成的网，一张看上去网啥漏啥的网——正是白主任亲手所制，阳气充足之处晒了九十九天的红线，加持了法术自动散在八方的铜钱。这种网的前身是道门的缚鬼阵，被白兼改良成了可以随身携带的法器，起名就叫“线阵”，团起来口袋都装不满。

白兼是当代青年道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做出来的线阵一直有价无市。

因为这种法器的使用方式极其简单，对着鬼扔就好，谁都可以用，只要方向对了扔不准线阵还会自动对准。

老孔在寄给孔庭兰的包裹里放了八个线阵，可能是白兼的全部存货。

·

线阵是很难躲开的。

在那团被孔庭兰揉成一团的东西抛过来的时候，郑绪本能欲逃，但是八方铜钱上附加的咒印已经封锁了她身边八个方向。红线在半空出舒展开来，呈现出一张稀疏到有点荒唐的网。线阵当头而下，压着郑绪把她网到了阵中。

铜钱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红线上有一层微弱的红芒，郑绪的鬼魂急剧缩水，一直缩到刚出生的婴儿大小。

看大小她是能从网洞里直接出去的，她也确实这么尝试了，但每当她企图探出网洞，网上就会出现一个奇怪的符文，把她直接弹回去。

几次后郑绪便漠然蹲在网中。

铜钱渐渐安静下来。

卧房里传来了一声喊声：“谁在这？”

·

一人一妖心中一惊。

孔庭兰立刻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他的法术并没有覆盖到线阵，卧房里的人听到了铜钱震动的声音！

他当机立断，拎过线阵就跳出了窗外。

被落下的江潜光：“……”

·

卧房里走出一个趿着拖鞋的男人，眼底一片青黑，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他刚被吵醒还看不太清东西，揉着眼道：“有人吗？”

江潜光本还以为要被发现了，闻言愣在客厅中央。

他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是有隐身术的。

男人去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客厅里的两个人都不太好受。男人被照得下意识闭起了眼，待适应了光线后再看，客厅里却是没有人。

这种房子的隔音很不好，男人认定是周边哪户人家 声音传到这了。

他嘟囔了几句，关了灯又睡了回去。

·

江潜光来到窗边，沉默着与楼底仰头看他的孔庭兰对视。

“咳，”孔庭兰下意识地咳了一声，“这不是事出紧急嘛，我光顾着带线阵走了。”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江潜光。

江潜光无奈地笑笑，他真的不至于因此生气。江潜光往窗外探出了点，问：“我直接跳下来吗？”

“嗯嗯，”孔庭兰把线阵扔到一边，“我接着你。”

江潜光先把拐杖扔了下去，自己费了点力气爬上窗台。

跳楼这种事，江潜光是真的有点紧张。

他以前不是没跳过，但没在一

条腿骨折的情况下跳过，而且以前他从来不要人接着。

江潜光撑着窗台道：“我跳了啊。”

孔庭兰张开手臂：“跳吧跳吧。”

江潜光跳了下去。

但孔庭兰没能接到江潜光。

在江潜光就要跳下去的那一刻，他的上方突然出现了半截身子——皮肤青白的厉鬼勒住了江潜光的脖子，把他拖到了楼上。

那是被孔庭兰招来的那只鬼。

孔庭兰怔了怔，飞奔上三楼，连线阵都来不及管。

·

江潜光觉得自己的脖子快断了，他被摔在了角落里，弓着身子不停地咳嗽。

纵使如此他也没有耽搁自救，他一边咳一边观察周围。他在一间格局和乔素珍家客厅无异的房间里，可能就是乔素珍家楼上住户的客厅。

但他没有看到其他人，只看到了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的一只鬼。

那张脸他是熟悉的，曾出现在铜镜中指引着他来到了这里。

江潜光知道孔庭兰道法术肯定出问题了，这只鬼并没有被送走，把他抓来这里肯定也不是要干什么好事。

江潜光思考，鬼吃人吗？怎么吃的？逃得掉吗？

·

孔庭兰开不了三楼的门。

他甚至把忘了几百年的开门的法术都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了，但还是打不开。

孔庭兰开始砸门。

他下的力道极大，照理说寻常的门都要被他砸烂了，但眼前这扇年久失修的门偏就是纹丝不动。

孔庭兰冲里头吼道：“开门！”

“江潜光！江潜光你在不在里面？！”

对面那户人家把门推开了，门板撞到墙壁上又是嘭的一声。

穿着睡衣的女人插着腰骂道：“你有病吧？不知道现在几点啦，别人不要睡觉的啊！”

孔庭兰手握成拳砸在门上，喘着气。

“喂，”女人问他，“你来干啥的，捉奸还是讨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