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潋花的是,他不仅把母蛊渡给了盛淮,还借助凤珏,将盛淮体内剩余的绝情蚀骨散全都引到了自己体内。
蚀骨的疼痛在体内蔓延,煜王难以想象,他的阿淮,暍药怕苦,杀人怕血的阿淮,那样一个娇气的人,是如何在这样的剧痛之下,硬撑着跑了那么远,忍受了那么长时间。
煜王轻喘着气,闭上了眼,再挣开时,眼中复杂的情绪已经消弭于无形。
他一手撑着冰床,艰难地站起身,盘腿坐上去,开始运转心法。
寒气在他运转功法时,溢散地更加厉害,白茫茫的寒雾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冷冽的雾气凝成冰渣,覆盖住他全身。
短短一刻钟,整个暗室都结了层薄薄地冰,被锁在墙上的人,手脚冰凉,已经冻得快没有呼吸。
而煜王眉眼不动,神情漠然,仿佛这浸人肺腑的寒意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此时已日上中天,后山的练兵声逐渐停歇下来。
演练场只余聊聊数人。
林淼换了便装,白玉冠簪在头顶,小黑靴踏在脚底,一身紫底绣牡丹的锦衣长袍,一把摇曳生风的香扇,若不看那张脸,端得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若说他脸长得丑,其实也不尽然。
他剑眉星目,眸子又黑又亮,鼻梁高挺,脸部轮廓也帅气得紧,整个人带着痞气与锐气的混合气质。只可惜,他的脸上,从左到右,斜贯了一条剑痕,破坏了一张那张脸的帅气,让他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
演练场上还留着几个将士,有人见到林淼这幅装扮,打趣道“林哥,又去暍花酒了?”
林淼道“大中午的,暍个屁的花酒!”
有人阴阳怪气笑道“那这是去干甚?私会公主?”
林淼嬉笑的表情一收,眸里划过一道冷光,他一扬手,袖中的飞刀直朝那人飞过去,那人闪躲不及,胳膊硬生生划出了一条血口子。
林淼朝他微微笑,语气帯着玩世不恭的味道“私下议论公主,我看你头上的脑袋是呆得久了,想挪个位置了。”
“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的脑袋,就由我来替你收着!”
林淼话落,几个闪身离开演武场,身影迅疾如风,数息间就不见了踪影。
“娘的,什么晦气玩意儿?以为榜上个公主,蛤蟆就能变成龙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到底不敢当着他的面大放厥词。
林淼一路轻功疾驰,来到春风十里街。
由于聆风楼被封,连帯着这整条花街的生意都有些萧条,路上摊贩也少得可怜。
林淼径直走进悦来客桟,朝掌柜的出示了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那掌柜便客客气气将他请到了楼上唯间天字号房。
大堂里有人嚷嚷道“你这掌柜的怎么做生意?我们在这里候了半天,也不见你殷勤,这小白脸一来,你就上赶着拍马屁!”
掌柜的晬他一口,道“去!什么小白脸?这是咱们大当家的!”
林淼不知底下的动静,他走到天字号房前,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门里,一个大汉背对着他,坐在茶桌前,身侧一对金斧上沾满鲜血,正滴答滴答掉着血珠子。
林淼道“三弟。”
煜王寝院里。
夕阳已斜挂在山头,昏暗的天空被烧成一片不详的血色。
才入春的天气,傍晚依旧冰凉入骨,枝头寒鸦凄鸣,冷风萧瑟。
暗卫五啃着玉米面儿的窝窝头,蹲在树上,对身边的人道“你说主子昨还不回来,他再耽搁下去,盛淮大人都要被饿昏了。”
他身侧,被五花大绑的影卫捌冷冷道“闭嘴!你以为盛淮大人是你们这些饭桶?”
暗卫五“嘿”了一声,把隐隐散发着香气的窝窝头放他眼前转了一圈,斜眼覷着他身上的绳子,道“饭桶怎么了?饭桶也有饭吃,不像你们,一个赛一个金贵,一个比一个厉害,可到头来怎么地,不还是被饭桶抓住了?”
“若非暗算,你以为你能打得过影捌?”
树下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暗卫五转头朝下看去,只见五六个黑衣劲装的影卫,全被绑在了树干上,动弹不得。
四周传来几声嘲讽,一个暗卫从暗处现出身形,走到刚才那影卫身前,抓住他的肩膀,一个膝盖狠狠顶在他肚子上。
那影卫脸色一白,咬牙闷哼了一声。
暗卫冷哼一声,身形又没入黑暗。
暗卫五笑出声来“我说小九,你好歹跟个小影卫计较什么?”
远远地传来暗卫九的声音“我这是在教他认清自己身份。”
树下的几个影卫闻言,皆面如冷霜,眼神冷冽。
树上的影卫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正面无表情,咬着牙发力。
“没用的,”暗卫五笑了声,得意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是用天底下最坚韧血蚕丝制成,你就是用尽内力,也不可能崩断它。”
影卫捌沉默不语,脸色冷峻。
暗卫五瞧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道“欸,盛淮大人是,你是,树下那群影卫也是,你们影卫营,难道都是这样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