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八月,偏殿院中的梨花树依然葱郁,只是枝头绿叶间少了些星点小花,多了些青皮嫩果,花香不复却留果香。
这阵果香吸引来了一只小馋虫——景璇!
此时此刻,小馋虫一手挎着小篮子,一手挥舞着长竹竿,在绿叶鲜果间搅弄风云,战利品一个接一个掉在地上。好在树下泥土还算松软,落下的梨子不至于个个伤痕累累。
景璇收获颇丰,她挑了一个最大的梨子送到夏侯箬面前,淘气道:“古有孔融让梨,今有景璇献梨,嫂嫂请用!”
“你呀!”夏侯箬笑了笑,递给她一方帕子,道:“快擦擦汗,被母妃看见又得说你没个正形儿!”
景璇吐吐舌头,拿起一个梨子在衣袖上擦了擦,张口就咬下一块,含糊道:“所以院里只能有我们俩呀!”
夏侯箬算是明白景璇为什么每次来都要屏退左右了,以前她总以为公主就该像景瑜那个样子,乖巧恬静,可当她与景璇相处久后发现公主还有另一个模样,活泼率直。景瑜乖巧得让人心疼,景璇活泼得让人心喜,只要靠近她,都会被她的快乐所感染。夏侯箬也像她那样把梨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下一口,唇齿间立即有一丝香甜蔓延开来,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好吃吧!”景璇十分得意,“整个宫里就数这棵树上的梨最甜,还有凤霞宫的枣,那才叫脆!下回我们偷偷去打!”
夏侯箬含笑点头,只听景璇说话声儿忽地幽幽,“可惜你和七哥要回府了!”
提及回府一事,夏侯箬不免懊恼,她向来立场坚定,昨天晚上怎么就被景翊的一个吻搅得七荤八素,甚至答应和他一起回七府。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明白他的担心,可她又有些摸不着自己的情绪,她想回府,又不想回府。她很想和他有一个温暖的家,可那个家中现在却有许多人,白琓瑗和她的孩子,石青筼。她知道景翊和这两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也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但只要一想到家里有其他女人存在,她的心里就酸酸的,甚至酸得有点痛。莫非这就是吃醋?
夏侯箬连去咬手中的梨,想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和梨肉一起咬碎吞进肚里,最后,梨肉是吞了,想法却还在脑中不停地转。如果景翊一大早再问她回府意见,她一定果断拒绝!可惜没有如果,她睡醒时景翊早去上早朝了!
景璇凑近到夏侯箬跟前,好奇道:“嫂嫂在想什么?”
夏侯箬回神,景璇已近在咫尺,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又明亮又可爱。每当景璇这个表情时,接下来一定是不惊死人不罢休的话语。果然,她道:“不要害羞,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我那英俊潇洒倜傥非凡的亲哥!你瞧瞧,梨的核儿快被啃完了!”
难怪刚才她吃梨时总感觉怪怪的!夏侯箬佯装淡定,将梨又咬了个遍才放在石桌上,擦擦手指,道:“梨的精华就在核儿!”
景璇学着样咬了一口,嚼了没几下连吐了出来,“呸呸呸,一点儿也不好吃!”
夏侯箬替她擦嘴巴,揶揄道:“小丫头,人小鬼大!”
“明明就是!四姐想起赫连大哥时就是这个样子啊!满脸甜蜜,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景璇提起景瑜神采飞扬,可一瞬又添了几分低落,景瑜明明才出嫁几天,为什么她就开始想念她,那个和自己流一样血的姐姐!再没有人会陪她去凤霞宫打枣,去御花园采花,去湖边戏水!
景璇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她羡慕景瑜有赫连仓津,夏侯箬有景翊,十分老成道:“真希望我以后也能遇上一个待我如宝的人啊!”
夏侯箬没见过她这副神色,细细一想也大致明白她此时心中情绪,正欲宽慰几句,只听院外传来女子说话声儿,听语气很是着急。
“怎么向娘娘交待啊?”
“是啊!这可是娘娘特意为陛下准备的!”
“谁在外面?进来!”景璇闻声便问,俨然一副娇俏小公主模样,哪还有刚才的一丝一毫老成。
两名宫娥同时进殿,向着景璇和夏侯箬跪地请安。夏侯箬唤她们起身,待看清面容,记起她们是德贵妃的贴身侍女,温声道:“怎么了?”
两名宫娥相视一望,一宫娥开口道:“今日是佛日,娘娘亲手为陛下烹了一碗斋羹,派奴婢送去南书房,谁料……”她有些为难,不知怎么再说下去。
景璇听了一半,好奇不已,心急道:“谁料什么?说啊!”
“谁料听见陛下大发雷霆,梁公公让奴婢们快走,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可是这碗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