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复有些吃惊,微微抬头偷看沈容青的表情,可沈容青神色镇定,看似毫不在乎。不对啊,明明听说新晋的沈贵人是个锱铢必较的性子,容不得她人骑在自己头上,真是奇了怪了。
孙复的背后,是户部尚书冯家,冯家有一女,入宫是为婕妤。先帝时曾有一位宠妃冯昭仪,此冯婕妤就是彼冯昭仪的侄女,在当今圣上还是皇七子时,便被塞到了他身边。
皇上一直以来都不甚搭理冯婕妤,但冯婕妤是个闲不下来,又极骄纵的主儿,整天就想着这儿搬弄点是非,那儿欺负一下新人。如今就瞧见新来的沈贵人位卑言轻,是个好欺负的,本想借着点由头让她碰碰灰,没想到对方压根就没上勾,冯婕妤气到扯皱了帕子。
孙复走后,沈容青看着一旁留下来的宫娥,久久没有说话。宫女不比旁的能自幼走动进出的,宫中条款规矩颇多,动则打骂,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等到主子点头,同意出宫婚嫁。若遇到个刻薄的主子,更是要在宫里当一辈子的老嬷嬷。若非穷到了头,寻常人家一般也不愿送女儿进宫吃苦。她想起当年的菘蓝,也是这样的瘦弱。
“北月,你带她下去吧。”如今没有留菘蓝到自己身边,那下一步,就是,阻止皇后娘娘继续服毒吗?
沈容青想起了前一世刚入宫时,正是被太后罚跪长街时,皇后经过,于心不忍,这才去向太后求情,免了自己的责罚。皇后还重查了内务府的账务,发现是孙复篡改了账目,历年来贪污了白银数千两,撤了孙复的职,给了户部尚书冯家一个重重的警告。
今世既没了这事,想必孙复也不会被撤职,继续为虎作伥,冯家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
沈容青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拿起了那卷《镜花缘》。当年她被幽禁归来斋的时候,事出突然,也没来得及带走这卷书,她在归来斋的那三年间,每每想起,不免觉得有些遗憾。想到这,她拖住书卷的指尖,微微捏紧,三年,惴惴不安的那三年。
她起身,便想往外走。
“姑娘……娘娘要去哪?”北月正在廊下安排新来的宫女,看见她走出来,开口问道。
“屋里有些闷,出来走走。”沈容青答道。
她的小院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福宁殿在宫里的西北角,既偏远又有些狭窄,本是前朝弃妃的院子,年久失修,在她搬进来前才匆忙修缮了一番,工期紧张,很不成样子。是她进来之后,实在看不过眼,才亲自动手改造了一番,还在院内种了一棵木梨树。
如今六月初,木梨花开得正香。
“北月,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她记得,往年到了六月,皇上一向是会带着后妃一块去避暑山庄的,只因这年太后病得起不来床,才没有出行。夏天的殿里,总是闷得慌的。
“娘娘稍等,奴婢去拿个蒲扇,娘娘仔细出汗了。”
七月的龙舟池,荷花开得正好。
沈容青趁着早晨不大热,想去走走,往年她总随着皇后一起在龙舟池边散步。皇后位于中宫,向来是不应多说话的,也没有人同她说话。每每沈容青边和她边沿着湖边走,边眉飞色舞地和她讲着她在书中的见闻,她从没觉得她看过的书有沈容青的精彩。
“你有空一定要寻几本话本来给我看。”皇后时常对她说道。
往事已成烟。
沈容青远远地便看见,龙舟池的另一边,纷纷拥拥一群人,围簇着一位雍容尔雅,华冠丽服的女人。
那个娇小的身影,她一下就认了出来。
是皇后。她心里猛地扑通一下,这一世醒来,见了好些故人,但从没有人,可以让她如此紧张。前一世,她正是陷入了无法拯救皇后娘娘的囫囵,她看淡了生死,也看透了虚伪的权谋,她只想偏安一隅,躲在她的小院里,守着她的小娃娃,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她很想见到皇后,许多年没见,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真的见着了,她又突然害怕了。如今,他们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情急之下,她转身便想跑,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前一世的悲剧,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阻止。
逃跑好了,逃跑了,干脆从头就不要相识。
“沈贵人留步。”只听见后面宫娥的声音,沈容青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