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将降雨召回手中,挥开乘机靠近的幽魂,深吸一口气,拾起脱手扔出的洛河。他失忆被捡回后,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复健,可白瑜蓝炎一直不太满意,即便二位师兄极少直言,但看着蓝炎的反应也是能够明白,失忆后的自己与失忆前的自己差的恐怕不止几个档次。他空有一身浓郁法力,却不知如何使用才能将法力利用率提升至最高。自己怎么也是被蓝炎一路打过来的,曾听闻失忆前自己能在蓝炎手下坚持半个时辰,失忆后却是最多半柱香。
在人间界没遇上什么大事情,用这半柱香的实力也足以应对,这下界却是比人间界凶残得多。且不说他看不透墨莲千水,就连那白衣道人他都拿捏不准。这儿的封阵很强,布阵虽随意,但阵主够强,这随意的阵法轻易也无法破开。
但他是记得,二位师兄跟他讲过如何从外界破阵的。
这么说,这个封阵他也有些印象。
当初,多年以前,白瑜将洛河封在阵内,若无其事摇着扇子跟他装傻,温瑕实在手足无措破不开他的封阵,又无奈又没有办法,只得去问蓝炎。
还记得那时蓝炎挑挑眉,扫了一眼降雨,问:“你的剑是用来做什么的?”
“封阵必定有阵眼,阵眼未必只能从内部破解。阵眼的力量是有限的,他没给你设置多难的阵,你破不开不过是阵眼自动将力量击中用来抵御你方才一击罢了。”蓝炎扫了那小小封阵一眼,勾了勾唇角,“这小小封阵不过弹指的事情,你若是连这都破不开,届时要闯封阵时,你还能转移进去不成?”
那时蓝炎的语气有多嘲讽,他此刻的记忆便有多深刻。面前的封阵与当时属同种,虽说阵眼比当时强上太多,但总的来说是没什么区别的。
不过是曾经做过的练习,为何非要镇定下来才能回忆起来呢?
温瑕深吸一口气,松开降雨,执起洛河吹奏起来。
自第一个曲调响起,地面便渗出清水,片刻便在小小偏院积成一滩。幽魂在不远处跃跃欲试,忽地一条水龙一跃而起,一口将幽魂叼在口中,恶狠狠撞向那封阵。幽魂来不及反应,被撞得散开,其余幽魂见状,纷纷退开,却远远不及水龙跃起的速度,被纷纷叼住撞向封阵。
幽魂承受的冲击太强,魂心爆开,竟是给封阵带来了二次的攻击。
一连十几下,身侧幽魂被逮得七七八八,水龙却不间断,那封阵的力量几乎一边倾倒,本该是无色的封阵,在水龙冲击的区域竟已微微泛红,似是有火光跃动。
便是此刻,温瑕并起双指,往回一收,在看不见的另一侧,水中猛地跃出一柄剑,银光一闪,那无比牢固的封阵竟顷刻支离破碎。降雨击碎封阵,穿过偏殿,直直钉在了温瑕脚边,没入地面仅露出一个剑柄。
偏殿内并无上回墨莲带自己进去时那般透出金碧辉煌的模样,约摸是转移的阵法未开,偏殿中黑漆漆,仅有一丝微弱的光自被降雨破开的漏洞中透了进去。
温瑕抬手将降雨拔出,却在触手的一瞬猛地将剑松了开来,降雨失了力,坠入地面。温瑕怔怔看着手心,仅是刚才一瞬,他的手掌已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就连护臂都有些破碎,就连手臂都受到了一两道剑伤。
仅一瞬,降雨上竟然沾上了偏殿内疯狂的剑气。
偏偏这剑气他还分外熟悉。
温瑕出奇镇定,内心已如乱麻。他好似感知不到手上伤痛,连降雨也不再管,一步一步朝着偏殿走去。
有些微剑气从偏殿上被自己击穿的小孔飞出,掠过温瑕身侧在空中消散。不知是花费了多大的力压制自己才能真正做毫不在意,他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云层,飘忽虚浮。他站在了偏殿门口,方才偏殿内细碎的声响戛然而止,四周突然静得出奇,温瑕轻轻将房门推开,光线进到房间中去,浓郁的血腥味也是透了出来,温瑕终于是见到了这偏殿内的样子。
偌大的房间内,门口一扇屏风,不过此刻已经成为了碎片。屏风后有用血绘成的巨大咒阵,大圆套小圆,一笔七个角,每一个尖角上便是一具尸体,死状看起来倒都不大凄惨,约莫死得干脆短暂,来不及经历太多痛苦便魂飞魄散。而除去这个咒阵的范围,四周剑气缓缓平息,却还是给这偌大的偏殿造成了巨大损伤,不论是曾经完好的各种家具,还是房梁,都如同被凌迟,碰一下好似就会支离破碎。
一丝炽焰凭空燃起,在空中消散。
温瑕这才敢将视线投向咒阵中间的那个人影,那人好像对于温瑕的到来并不意外,直起身来,拍了拍掉到身上的木屑。那双眸红得发亮,鹰隼般的眸子扫向温瑕,直直看着他。
温瑕的脑内一片空白,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什么糟糕的感觉一拥而上,在心中被粗暴揉在了一块儿,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种情绪,最终只留下阵阵刺痛不断刺激着他的心。
终于,还是对方先有了反应,他只挥了挥手,这阵法便燃烧起来,连带着那七位仙君的尸身一起,在这小小的房内燃起熊熊大火。而他就站在阵法中心,轻声笑了笑,勾着唇角朝温瑕招了招手,温瑕还未反应,身侧乾坤袋便自行打开,本还奄奄一息的赤绫猛地飞出,亲昵缠上了那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