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现在有两个大帝,任哪一位来圣旨,张士如也不会接。
所以在冷静期过后,金禧明白,张士如是早就料到会有大义灭亲的这一天,所以早早就给她打了预防针。
换做其他人或许还好,可是对于金禧来说,她仰慕张士如就跟现代人追星一样,那么多年的单恋终于如愿以偿,说什么也是抓紧倒贴将生米熬成熟饭,这辈子也就大圆满了。
所以,面对父亲信中满溢的疼爱,她只能红着眼悄悄啜泣,却不敢对张士如多说一个字。
恰是这一番乖巧。
想来对婚姻不是很看重的张士如瞧了她一眼,也难免心动。
只叹是忠孝难两全,更见贤妻品质。
“别藏着了,过来吧。”
寂静中,张士如的话音宛如利剑,金禧闻言颤了一颤,连忙擦去眼角泪滴转过身,却见一纸书信在灯头。
当着她的面,张士如将信给烧了。
金禧不解,但心头却是止不住的发暖:“先生不打算告诉韩昭?”
张士如看着手中逐渐焚尽的书信,摇了摇头:“当书信来往,韩家便已知晓。”
金禧愣了愣,旋即急了起来:“那那可如何是好?要是韩昭疑你通敌……”
“不会的。”张士如微微一笑,转头牵住金禧的小手,难得的真情流露,温柔以待:“韩昭可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他身边的谋士更是绝世无双,不会因为这一纸家书来为难我。”
金禧是妥妥的恋爱脑,但并不愚蠢。
除了张士如,她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通,不点也通。
特别是私下与敌军书信来往这种事,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无疑是杀头的大罪,如果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人犯下此罪,那更有可能是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所以她难掩忧心:“万一呢?”
张士如不由哑然失笑,只好将她拉过来抱到腿上,耐心教导:“世间许多事情都可以直接用眼睛去看,但有些时候,你要学会放开眼界去看大局。”
“如今天下几多分,重在南北之格局,韩家上下都巴不得早些平定南国援北国,更不想节外生枝挑起内战。再者,连你都这般看得起我,韩家奉天又怎会与我翻脸?”
“这信啊,在发出去的那一刻,韩昭就知晓了,你爹爹的回信还没到你手上,奉天就已经知道了。”
金禧一听,悬着的心马上就放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情郎的怀抱,暖着她让她倍感安心,随之而来的便是些小情绪,化作热恋时无话不谈的私房话。
“不会害了你就好。”
“自然不会。”
“那……”
“嗯?怎么不说了?”
“不好讲~”
“讲呗,我不怪你。”
金禧感动至极,犹豫再三后才问出口:“那我爹,还有救吗?”
张士如并不意外,他沉思着说道:“自然是有救的,只是……他已然走火入魔。你要知道,妄图求仙者十有八九是痴心妄想,执念深种则六亲不认,是伤己又伤人。”
金禧沉默不语,便是默认。
其实道理很简单啊。
世间多少千古留名的能人异士,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那南岳四老哪一个不是百年老怪,又有哪一个成了仙?
白龙岛天人一战何其出名,伪武神笑柯到头来也是伪的,十大恶人李殇情世称天下无敌,可到头来不也没有成仙,甚至还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这些武林高手都求不得仙,凭什么你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家伙刚开始修道就笃定自己能行啊?
金禧越想越委屈,渐也埋怨父亲不懂事。
可是爹娘老糊涂了能咋办,做儿女的也只能干着急:“先生…”
不忍看她纠结,张士如抚上她的脑瓜揉了揉:“我知你心意,也不想看你为难。事到如今,破局之法只有一个,只能促成雷霆之势铲除联军,为南朝复兴建功。”
“唯有建功,方能求得将功赎罪。”
金禧有些震惊的抬头,已经猜到张士如要说什么。
张士如笑了笑,刮了下她的鼻头:“你待我以诚,我当报之以情。”
“我已决意不参政,来年哪家做皇帝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在谁旗下谋事也无妨,只是做人做事要讲诚信,今日奉得韩昭为主,来日便要尽忠尽责。”
他的话还没说完,金禧的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那岂不是委屈你了?而且那韩昭,他他真能饶过我爹吗?”
张士如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事儿他说了不算,自古开国必有大赦,如果他不允,九殿下与我乃青梅竹马,也可求情。”
金禧小嘴一撅,顿时委屈之极。
只不过她委屈的不是自己,而是替张士如抱不平。
在她看来,以张士如的本事不该屈居人下,去岁如果没有这位大先生与徐家兄弟暗中往来,上江一战都不可能取得大胜。
要知道韩昭是险些死在上江的,如果没有第九玄军,当时战果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可事后韩家却无半点动静。
便是如此境地,还要张士如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金禧想想都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只因她是罪臣之女,而今张士如仍要为她出头,这一份情足以抵过三生三世。
所以她紧抱住张士如,忽然有些慌张的问道:“你想怎么做?可有危险?”
张士如抚着她的后背,风轻云淡的说道:“马上开春了,机会只在决战前夕,所以我得去激流山走一趟。”
关于危不危险这个问题,张士如刻意不谈。
因为现在去激流山可谓是九死一生,但大丈夫不为功名不为利只愿护妻养家。
即便是死,又有何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