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个怪人,来花戏楼不找花娘子,找我个酒鬼作甚。”阿生嗤笑一声,对那人一拱手道:“今日直到夜间的花戏,都是我来配乐,先生若是愿听,只管交个茶位费听到月明星稀便是,不必如此破费买咱的一夜。”
那人也是一笑:“我江氏拿出来的银子,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就以重金成就先生的乐名。”
他话说完,又是两锭大银摆在了台前。
“说来也巧,江某人正是晋中的东家,这店家的头曲汾也是我卖给他的,明日江某要请几位重要客人赴宴,不知若是能包了先生后半生的头曲汾,先生可否赏脸来奏上几曲?”
听他自报家门,在场众人有行商的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晋中江氏,商贾大户,票号能与百川汇相匹敌的老东家,竟然来燕城听这无名琴师一曲后抛出了橄榄枝?
阿生叹息道:“江掌柜的,你这真是要打杀我了,我的名声若是传出去,教我琴艺那人怕是要用琴砸烂我的头。”
“先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怎么样,明日的约先生可应下了?”
“行吧,也不用后半辈子的头曲汾,两斗,我只要两斗。”阿生比了两根手指头:“这样的好酒若是多到能喝厌,那我后半辈子可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先生性情中人,明日晚间燕城尊兴斋天号上阁,等着先生的雅音。”
两人说话间,新的花戏女已经换好了装束到了台前,阿生双手一拨琴弦,真气混着琴音一起荡出去,将那些杂音尽数荡平。
今天午后的云雀兰,就连楼外都挤着人想要听听这动人心弦的琴音。
直到夜色渐浓,最后一曲唱完,琴音停歇,人潮才渐渐散去。
阿生此刻在三楼银燕三娘闺房之中,抱着他的琴慢慢地调。
银燕三娘梳洗一番,洗去脸上的脂粉,露出一张有些疲惫的脸来。
“阿生,抚琴弹了一下午,手可磨破了?”
阿生摇摇头,只是默默地调琴。
“可是在想白天那江掌柜的?”银燕三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多好的机会,你的乐名本就该天下皆知的。”
“不用,有酒有你就够了。”阿生看了一眼门边摆着的一缸泥封头曲汾,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天你来的时候,跟掌柜的说了什么?我问了五妹,她说你与掌柜的打了赌,我又问打的什么赌,五妹却只是看着我笑。”
阿生停下手头的活计,转过头看着搅着发丝的银燕三娘。
他忽然笑了:“想必掌柜的快要点完了,不用急。”
话音刚落,云雀兰大掌柜娄东升那沉稳的脚步便在门外响起。
“阿生,清点完了。”
“哦?结果如何?”
“三千七百五十两,我娄东升说话算话,银燕的牌子我已经吩咐人去摘了,只是这间屋子过了今日她便也不能再住了,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