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州城边上一处破败院落中,两口大箱子被摆在庭院中间。
胖子上前信手揭开,其中一个塞满了金银珠宝,另一个则放着各类田产地契以及银票。
孩子们围在箱子两旁,虽然心中好奇,但没有庄姑和杨承燕允许,谁也不敢上前。
胖子从满箱金银珠宝中挑出一枚大个的金元宝,又从另一个箱子抓出一沓银票,走到一旁还在待命的军官面前,说道:
“曹将军,此次多亏了你们帮忙,来,小小心意,请兄弟们喝酒。”
将领连忙推辞道:
“能帮上都指挥使大人是末将的荣幸,怎敢收您的银子?”
“你就拿着吧。”
胖子将东西强行塞入对方手中,负手道:
“大家同为二殿下办事,侯某怎好让曹兄白干?
况且这是牟家敛收的不义之财,咱们替天行道,理当受到奖赏。”
“都指挥使所言极是,那末将就却之不恭了。”
将领笑着将银票交给手下收好,又面带疑虑道:
“此事做的固然痛快,只不过那牟家有牟啸撑腰,大人就不怕得罪了他?”
“哈哈,一个小小团练使,怕他作甚?
曹将军可别忘了,咱们背后是二爷。”
曹投心中一动,他虽是二皇子阵营,却只是个小小的从七品翊麾校尉。
自诩有些本事,奈何诏国自建国来一直国泰民安,稍微动荡些的西北又一直被素家兄弟把持,自己根本无立功之地。
前几天几位年轻人找上自己,要他帮着演一出戏,曹投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既然立军功的法子走不通,就只能选择武人一向不齿的攀高枝了。
他不是死脑筋,并不会跟其他人那样一条路走到黑。
眼下胖子所言,颇为狂傲自负,话里话外都表明他不是简单的五品都指挥使,简直恨不得把“二皇子亲信”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一直寻求晋升之路的曹投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跟着附和道:
“指挥使大人所言极是,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尽管吩咐。”
侯高飞年纪轻轻却早已是老油子了,他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谄媚,顺势道:
“吩咐不敢当,咱们是互相帮助,等到了秋梁,我会修书一封,向远在春临的二爷好好举荐一番曹将军。”
曹投闻言忙不迭一抱拳,“末将先行谢过大人知遇之恩。”
“哎~说那些就见外了。”
侯高飞上手去扶对方,二人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味。
送走了曹投等人,侯高飞回过头,换了副嘴脸道:
“这家伙,野心不小啊。”
李环早就看出他在演戏,疑惑道:
“怎么,你真打算向二皇子举荐他?”
“当然,有野心是好事,只要处置得当,一样可以为我所用。”
李环闻言微微皱眉,他好像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胖子这家伙,该不会已经开始为以后铺路了吧?
他们三人中势必会出一位皇子,不管是谁,三人都已经被绑在了一起。
像胖子这种浑身上下心眼多到马蜂窝一样,不可能不提前做准备。
李环不擅长做这些事,也懒得深究,他看向院中两口大箱子道:
“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分银子了。”
胖子微微一笑,拍了拍手,立刻有三个人屁颠屁颠跑了过来,竟是潜州有名的三位泼皮无赖:
阿忠、阿义、狗蛋。
刚才三人扮作兵丁,混在曹投队伍中,期间屡次多嘴的便是阿忠。
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在库房精挑细选,选出最值钱的两箱。
几天前,胖子生出狠狠宰牟家一刀的想法。
不过他们人数太少,要想让老奸巨猾的牟员外上当,至少要十几二十个人配合。
他先向南宫姿意打听了二皇子在这边的势力,用彩立子留下的令牌调派了一队官兵。
然后到当地茶馆打听谁跟牟家有仇,结果得知“忠义三雄”跟牟员外有解不开的梁子。
侯高飞叫上王二,在潜州城最大的酒楼设宴招待三人,不仅道了歉,还痛快赔了一千两银子。
忠、义、狗三人见对方如此抬举自己,不禁心生感动。
在听闻牟员外逼婚的事情后,更是借着酒劲表示要帮忙。
虽然事后有些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三人一向以义气自居,倘若出尔反尔,传出去就没脸在潜州混了。
三人整日无所事事,却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胸中侠义之气是有一些的,只是他们跟大多数人一样,差一个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侯高飞打算狠狠坑一把为老不尊的牟员外,并将所得的田产地契尽数归还给百姓。
忠义三人起初还有些担心,怕混在队伍里被认出了。
但牟员外是乘轿子的大老爷,根本不会正眼瞧他们这些比乞丐强不了多少的混混,自然也就没认出来。
望着箱子里厚厚一沓地契,三人眼中难掩激动。
侯高飞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里面的地契和银票,你们分给城中百姓吧。
至于你们自己想昧多少,我不管,只要你们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阿忠闻言正色道:
“侯兄当我等是什么人了?这里面除了阿义被夺走的地契,其余的我们兄弟一概不动。
这些年我们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百姓甚至给我们起了‘三虫’的绰号。
这一次,正是正名的好时机。”
秀才忍不住笑道:
“三虫,是三条大虫吗?听起来蛮霸气的。”
忠义三人脸上挂不住的尴尬,旁边长孙忙着透整理着珠宝,头也不抬道:
“是三条蛆虫,茅坑里那种,除了膈应人别无他用。
这辈子最大的出息,顶多是变成苍蝇。”
刚才的豪气的三人越发像是霜打的茄子,胖子见状打圆场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过后,三位兄弟绝对能成为百姓交口称赞的英雄。”
三人相视一眼,不由信心倍增,阿忠带领两位兄弟朝侯高飞一抱拳道:
“借侯兄弟吉言,我等日后一定多做善事,不会再做那一无是处的泼皮了。”
言罢,三人抬着木箱离开了院落。
此刻日薄西山,侯高飞看着漫天火烧云,叹了口气道:
“今晚怕是要下大雨了。”
长孙透抬起头,“二哥,你就不派人跟上他们,万一他仨独吞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四弟,那箱子里一共多少银子?”
“算上珠宝,能有五万两。”
胖子点点头,“够了,咱们明天一早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