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切如常, 白浚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想不通，一觉醒来, 自己怎会莫名变了个物种……

“白浚？”

顾锦斓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让白浚惊得“嗖”一下立起尾巴, 他试着摁下肉呼呼乱晃的长毛团，手忙脚乱要把它藏起来，却掌握不好平衡, 一个跟头栽下床。

屋内响起一阵家具被碰倒的声音, 顾锦斓竖起耳朵，不放心继续敲门：

“你怎么……呼！”

兀然打开的房门将顾锦斓吓得差点炸毛，白浚站在门前，两人距离极近, 顾锦斓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心跳快得惊人。

“刚不小心摔倒了, ”

喉结滑动好几下, 白浚肩膀硬得跟木头人一样，强行扯开话题：

“王爷这是？”

“没什么，”

歪着头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屋内，顾锦斓见床褥叠得整整齐齐，跟昨夜他离开时候没什么两样，勉强放下心, 佯装随意问：

“听说你身体不适？是之前那个西域奇药的余毒？要是不舒服, 不用勉强。”

“不是！”

下意识高声否认, 白浚后知后觉对上眼前人讶异的视线, 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垂头讪讪道：

“只是睡过头。”

顾锦斓：……多大的人？撒这种小孩子才用的谎？

两人沉默半晌，白浚忽而心中一动，轻轻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已是一片暖意，小声问：

“王爷是担心我吗？”

“不是！”

这回轮到顾锦斓慌忙反驳，边摆手边小步退后；

白浚两眼亮晶晶，似乎能看进他心底，他耳根泛起可爱的粉红色，赌气般回道：

“说了不准你自作多情！”

在王府这么久，白浚未曾生过病，顾锦斓确实忧心这个呆子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或是羞愧得没脸见他，万一往后没人给他欺负、没小鱼干吃怎么办？！

但是，无论如何，这跟白浚口中的“担心”一定是两回事！

如此说服自己，顾锦斓理直气壮多了，站定叉起腰：

“信不信本王把你晒成咸鱼！”

“当然信，王爷息怒。”

不知不觉漾起嘴角，白浚迈开一小步踏出屋外，发现尾巴没有掉下来，偷偷松了一口气，站直开口道：

“我有点事想对王爷坦白，关于昨天牛姑娘的事，其实她说的是真的。”

好笑地看了他等待受罚的样子一眼，顾锦斓不禁莞尔，调皮地伸手戳了戳他脸上的酒窝，恶作剧般“恐吓”道：

“本王说过我很记仇的对吧？你做最坏打算了没？”

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白浚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两人鼻尖近得随时碰上，灼热的呼吸仿佛在空气中交缠：

“哪怕王爷真要把我吊到树上，我也会束手就擒。”

“哼。”

甩袖转过身，顾锦斓背起手，不让他发现自己微烫的双颊，别过头道：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本王再考虑给你什么惩罚。”

在后花园中，白浚向顾锦斓解释，他是如何自小被告知父母双亡，并被培养成异国皇室的死士。

一次阴差阳错，他无意得知自己是异国贵族——牛翠花娘亲与流寇的私生子，大受打击，最终趁乱逃离，再悄悄混入本国，改名换姓投入七皇子府上。

“难怪，”

所以白浚才会清楚牛翠花的弱点，顾锦斓暗中咂舌，沉思片刻问道：

“你那个赌棍爹是怎么回事？”

“那确实我的亲爹，早年他是流窜边疆的强盗，无恶不作。”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白浚无法抑制心底涌起的屈辱，咬牙道：

“彼时两国边境不睦，牛翠花的娘亲在一次出行中被一伙山贼袭击……好不容易被赎回，竟发现有了身孕，后来的事也就那样了。”

嘲讽般笑了笑，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至于我爹，他作过的恶太多，怕是本人也记不清；我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只以为我是哪个烟花女子所生，丝毫没想起异国的事。”

本以为向他人重述身世，如同掀开已结痂的伤口，白浚居然发现自己更多是愤怒而非难过，反没有半分不忿。

他唯一在乎的，是顾锦斓听过后怎么想？

不知为何，他从未想过顾锦斓会因出身看不起他，然而他也不希望被同情；到底期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要是知道这些还有意提起，那牛翠花真是可恶！”

心中一阵刺痛，顾锦斓难以想象白浚这些年受过多少苦，不由自主扳过他的手，小心翼翼问：

“你现在怎么想？是想让这些人得到报应？或是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