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邶皇宫外。
暮色时分, 夜色渐沉。
只听一阵车轱辘转的声音传来,宫门口的侍卫应声看去, 御膳房几个负责采买食材的小太监身后跟着晃晃悠悠的牛车驶向了东华门。
“张大哥, 赵大哥, 我们回来了,瞧, 给您二位带的小酒, ”小林子轻车熟路的将酒拿给守门的侍卫,一面客套的拉家常,一面让剩下的几个太监赶着牛车先走。
“哎,最后那个小太监怎么没见过, 腰牌呢, 拿出来看看”, 收下酒的侍卫眼尖得看见最后那小子脖颈白的发光,守门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那个太监这么白的。
宫规森严,所有要进出宫门的人都得出示腰牌, 腰牌标有持有者的身份信息,长相特征等, 百官上朝时不外如是。
赵兴正欲走向前去看那个眼生的小子。
“唉,赵大哥那就是几天前新调来御膳房的小子, 腰牌还没来的及给他呢,没啥可看的,您还信不过我小林子我吗?”小林子见状急忙上前去解释道, 顺手塞了几两碎银子过去。
赵兴一听,想来也是,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一挥手就让他们走了。
进了端华门,装着食材的牛车半刻都不曾停顿,直奔御膳房而去,眼看着就要拐弯,淡出视线了。
小林子见状一面陪笑道一面往里走:“赵大哥,林大哥,那我就先走了啊,下次再带酒孝敬您二位。“
小林子快步追上去,在昏黄宫灯的映照下,竟然无一丝刚才在宫门前谄媚的神情,反到是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收敛自如的杀气。
在快到达御膳房的偏僻的拐角处,只见小林子和刚才差点被拦下的小太监一闪身进了一个旁边的小竹林。
御膳房本就在皇宫的最西南处,比较偏僻,一入夜甚少有人走动,宫灯设的也不多,总是昏昏暗暗的,一入夜便瘆人得慌。
一入竹林,就见小林子单膝跪下,朝着另外一道幽暗的身影。
拱手拜道:“陛下,因清砚长公主平日里不喜热闹,所以清砚长公主居住的端华宫,也甚为清幽偏僻,晚上少有人经过,但端华宫内的守备不亚于天子寝宫,还望圣上万分小心。”
小林子是裕谷帝在位时就被指派潜伏进古邶的,细细算来也将近十二年了。
小林子这次突然被传召,竟然是女帝要混进古邶皇宫,夜探端华宫,虽是很惊愕,但是对他们来说,生来只要服从命令便可,毋需多话。
装扮成小太监的正是本该在北郡行宫的上端窈,那日看了古邶左相传来的信后,本该是应该高兴的,只要按计划行事,古邶的三个郡都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尽收囊中。
但是那日的梦日日搅得她不得安宁,师傅那样决绝的跳下城楼,就像是赴死的飞蛾,没有一丝犹豫,就那样没了声息,而往后余生,她只能靠怀念与愧疚度日。
所以,当机立断,上端窈决定轻装简行,在寿宴开始之前先一步到达覃都,混入宫一探虚实。
一身夜行衣,上端窈躲过了巡查的宫人,拿着小林子画的地图,一路上弯弯绕绕,终于到了端华宫门口。
四下寂静无声,连一个巡夜的宫人都没有,天色越发昏暗,端华宫前挂着的两盏灯笼显得越发明亮。
上端窈趁着夜色,翻过端华宫的宫墙。
虽是女子之身,但身居高位,没有一点武艺傍身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河图的皇族,不论男女,历来崇尚文武双全,上端窈虽武逊于文,但对付几个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
轻手轻脚一路摸到了主殿,没有小林子说的那般戒备森严,反
而一路上都未曾见到人,只闻风吹枝动,心下觉得奇怪,但却容不得她多想。
即使有诈,今晚她也非得弄个明白,将在门外守夜的两个宫娥敲晕后,上端窈毋自在殿门前站定,数次想要抬起手推开殿门一探究竟,又数次放下。
皎月被乌云层层叠叠的盖住,原本殿门上依稀可辨的雕花纹路已经看不分明。
挣扎许久,吱呀一声,上端窈摸黑推开了殿门,侧身进去之后,又轻轻的将门合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屋内熏着暖炉,殿内飘散着一股子清淡的檀香味,与门外的黑灯瞎火不同,在靠近床帷的屏风旁,挂了两盏暖黄色的宫灯。
虽仍是昏昏暗暗的,但到底也能将殿内的摆设都看了个清楚。
这不像是一个女子的卧房,忽略掉房内的小榻与被床帏遮住的里间,反倒像是处理政务的书房,房内绝大多数空间都被书架占据,走向最前排的书柜,发现这一小方天地的藏书之繁复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史书,王道,山河地理,治国策论,医药工科,就连民间的话本也赫然位列其上。
不多时上端窈就被屋内的屏风给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