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潜光叹了口气：“你要是想说呢，就说，不想说呢，我也不会逼你。”

孔庭兰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遍他在老孔那说过的话：“《西厢夜话》上的字迹……是孔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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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不知道孔熹是谁，但看到孔庭兰提起便微微红了的眼眶，也知道这是个对孔庭兰而言很重要的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孔熹是把你挖出来的那个人吗？”

孔庭兰点了点头。

江潜光组织着语言：“你来豫县是……”

孔庭兰道：“孔熹来过这里，我想找找看，有没有他过去留下什么的痕迹。”

江潜光问：“他现在应该已经……”

孔庭兰倒是很干脆：“死了，没准都已经转世了。”

江潜光：“你想想找找有没有什么他做过的事记录了下来？”

孔庭兰点头。

“是有用处吗？”

孔庭兰摇头：“没有，就是想找。”

江潜光：“……”他听说过说走就走的旅行，那些人和孔庭兰一比都弱爆了，这可是一位只因对几百年前的人的追思什么都不带就走的人。

江潜光问：“你知道去哪找吗？”

孔庭兰依旧摇头，还吐槽：“书里他就提了句豫县，别的什么都没说。”

江潜光：“……”

可能对孔庭兰来说这就是大事，他就当是陪家里的兰花出来旅游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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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晚饭吃得很早，吃完时太阳都还没开始落山。

江潜光认真地查了下豫县有什么旅游景点，然后发现唯一值得称道的景点是一座山……江潜光现在还拄着拐杖，要他爬山等于要他的命。

江潜光在皮影戏后就放弃了轮椅，坐轮椅逃命实在是不方便。拐杖是很早就买好的，杂货间里找出来就能用了。

反正孔庭兰就在旁边，伤势总不至于恶化的。

没什么景点好去，一人一妖就在小县城里随便逛逛，零距离体验小县城的风土人情。

孔庭兰自己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想要找到孔熹留下的痕迹难如登天。之前头脑一热就来了豫县，现在也渐渐冷静下来，跟着江潜光东逛西逛。

孔庭兰没什么逛街的经验，看哪里都觉得新奇，如果不是知道收敛着点视线，简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豫县的商业街没有平城的暮里长街那样的规模，但给人感觉要更有人气些更接地气些。往来人流如织，大多是本地人。拐进一条经营杂货的小巷，道路窄得大一点的车都开不进去，行人很容易碰到彼此，磕碰到了也不会生气。豫县人用当地的方言交谈逗乐，很有市井气。

过往的人很照顾拄着拐杖的江潜光，总会给他空出一条道，眼睛里也没有同情怜悯的情绪，在江潜光道谢时很自然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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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对孔庭兰道：“所以填志愿的时候，我填了平大。”

孔庭兰：“嗯？”

江潜光道：“我高考考得很好，本来成绩就不错，高考的时候又考出了我高中以来最好的成绩。同学和老师都觉得我会去省会读大学，但是我第一志愿填的却是平城大学。”

说到这里，江潜光不禁笑了笑：“那个时候也犹豫过，但真的是喜欢平城。不管是平城还是它的下属城市，给人感觉都安定平稳，就跟它的名字一样。人们的关系也十分融洽，都在不慌不忙、好好地过日子。你看，我们沿途遇到的每一个豫县人，都不吝于对陌生人散发善意。”

孔庭兰道：“平城其实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江潜光：“嗯？”

孔庭兰道：“我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但老孔和我说过，从玄学角度来看，平城是全国最安稳的城市。”

江潜光有些惊讶。

孔庭兰没有详说：“平城是有东西守护着的。”

江潜光问起是什么东西，孔庭兰只道：“有机会的话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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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走了一段时间后，腿有些支撑不住，便就近找了家书吧坐下。

书吧附近是一家初中，看日期已经开学了。如今正是放学时间，学生一波一波从学校里涌出，有几个学生还来到书吧买奶茶。

江潜光和孔庭兰坐的地方正好能看到校门口，孔庭兰直面了我国的人口是有多么庞大。

江潜光笑着把一块千层推到孔庭兰面前：“现在人人都可以读书，放学的时候出来的学生当然多。”

孔庭兰咬着小勺子：“和以前……确实不一样。”

他看向江潜光：“我当年知道薛惠心读过书，还是和男生一起读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见到了现实中的祝英台。”

江潜光道：“薛惠心那时候她也是个例了。”

孔庭兰点头：“她是出国读的。”

江潜光指了指千层：“听说挺好吃的，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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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层的味道确实不错，但孔庭兰对杂志的兴趣要更浓厚些。

虽然从老孔带回来的《人民日报》一类的报纸上孔庭兰知道现在的印刷术已经可以印出颜色，但《人民日报》的色彩总不会比摄影杂志更加鲜明。

孔庭兰翻着翻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画。

真的是一幅画。

摄影杂志里夹进了一张单薄脆弱的纸，纸上是用铅笔浅浅勾勒的一个女孩的侧脸。

画画的人画工不错，对画中女孩应该也十分了解，寥寥几笔尽得神韵。

孔庭兰却皱了皱眉。

……阴气。

他看向江潜光，江潜光在书架那块儿背对着他找杂志。

孔庭兰想了想，把画取下折了两折，放进口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