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县的商业街有些地方仿了暮里长街，虽不是一条真正的古街，有些地方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建筑的上半部分融入了一些传统建筑的元素，飞檐翘角处处可见。只不过细看便能发现它们是新建起来的，不像暮里长街的建筑都是在原有古建筑的基础上加以修缮。

一到晚上，藏在角落里的灯便亮了起来，给这些部分加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特意凸显出来，让往来行人一眼就能看到。

孔庭兰找了许久的灯笼，自然是没找到的，也就一些商家装饰性地挂出了几盏。照亮了屋檐的是藏在角落里的小灯，孔庭兰发现后拉了拉江潜光的衣袖指给他看。

江潜光问：“怎么了？”

孔庭兰仰着头看：“以前晚上是有夜禁的，若非佳节，这个时候街上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能看到打更人提的灯笼。”

江潜光看了看手机，刚过八点半：“现在的话，这个时候街上才开始热闹起来。”

尤其是在夏天，太阳落山得晚，晚饭吃得也晚，出来逛街的时间也自然而然往后推迟了。夏夜的风是很凉爽的，白日在空调房里待了一整天的人们也不禁放下手机，携伴出行。

孔庭兰道：“以前灯会的时候我出来过一次，那时暮里长街灯火通明，竟像是胜过了白昼，天上明月不敢与地上灯火争辉。”

江潜光道：“中秋也近了，每年中秋暮里长街和褚江公园都会办灯会，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孔庭兰点头。

江潜光问：“你打算在豫县待多久？”

孔庭兰道：“随便看看，过几天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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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妖是慢慢走回旅馆的，回到房间时，已近十点。

在这个说修仙都嫌早的时间，一人一妖准备洗洗睡了。

孔庭兰没多久就洗好出来，衣服还是来时的那套，只是用祛尘术除去了上面的脏污。

需要带换洗衣物的江潜光非常羡慕。

江潜光洗澡的时候，孔庭兰就靠在床头板上看那张他从书吧里顺出来的画。

孔庭兰见惯了中国古代的人物画，一时间对这样的画风有些不适应。看习惯后，认认真真地研究这张画里有什么玄机。

作画者用笔很少，但清晰地勾勒出了女孩的眉目。画中的女孩露出的虽是侧脸，目光却是投向作者这边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暖心的事，或是见到了喜欢的人，她唇角微翘，笑容清浅，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孔庭兰相信和女孩相熟的人看到这张画，一定能够认出她。

这是个挺漂亮的女孩。

单说容貌只是清秀，但她的性格想必很好，笑颜看着十分舒服。用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说法，这个女孩很有气质。

也许是能歌善舞，也许是饱读诗书，也许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有了这份气质，清秀也变成了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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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是在没注意到画上的阴气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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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气有时候是个很笼统的说法，在没确认附在一件物品上或是一个人身上的究竟是单纯的阴气还是鬼气怨气什么什么气的时候，就全称阴气。

书吧里孔庭兰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以他的能耐也只能先以阴气称之。

如今细看，上头阴气有之，鬼气有之，怨气亦有之。

孔庭兰屈指在画纸上敲了敲。

上头好像附过什么东西。

但现在已经离开了。

孔庭兰没有深究下去，毕竟他不会在豫县久待，也不擅长处理这类事情。顶多回去的时候把画给老孔看看，专业事情交给专业人士解决。豫县是平城的下属县城，画如果真有问题本也是要经老孔过目的。

孔庭兰把画反着放在了床头柜上，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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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株睡熟了的小兰花，小半张脸都盖在了被子下，长发拨到一边，在雪白的床单上散开。

江潜光愣了愣，轻声道：“晚安。”

他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稍稍调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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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什么景点可去，但第二日恰逢赶集，一人一妖倒是有个好去处。

豫县的市集位置十分特别，设在一座叫观明寺的庙前。

观明寺是豫县唯一一座正规佛寺，因为附近定期开放的市集，香火十分鼎盛，前来赶集的人总会顺路去庙里拜拜佛，上一炷香。

其中也就包含了江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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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过去一直是无神论者，但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让他的无神论坚定不起来了。听旅馆的前台说赶集的市集设在佛寺前，就打算去拜拜。

孔庭兰自是无所谓，虽然他对拜佛没什么兴趣，但赶集是什么还是听说过的，也想去凑凑热闹。

观明寺离旅馆就要远多了，在市区的边缘地带，加上路上堵车，一人一妖到时已经是中午了。

略作商量后他们决定先去佛寺，拜完在去市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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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没怎么去过佛寺，除了父母还在时已经完全记不清的几次，也就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校外活动全班去拜过。孔庭兰更是完全没去过。

空气里烟熏火燎的味道让孔庭兰觉得不太舒服，下意识更靠近江潜光近了点，虽然完全没有什么作用。

江潜光很快发现了孔庭兰的异样，低声问：“不舒服？”

孔庭兰道：“不喜欢火。”

一株植物不喜欢火，没毛病。

观明寺主殿前的空地上对称摆着两个大香炉，往来香客去主殿拜过佛像后，持香插在外面的香炉上。是以主殿中的香火味不重，外头却十分浓郁。

一两根香还好，这么多点燃的香，孔庭兰有点受不了。

江潜光道：“要不你在外面等我？”

孔庭兰摇了摇头：“还是陪你进去吧，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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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去卖香的小和尚那买了几炷香，之后便与孔庭兰暂且分别，他去主殿拜佛，孔庭兰因为不打算拜就不进主殿了。

因为小和尚那块儿香火味不太重，孔庭兰索性就在那里等。

中午前来上香的香客数量显著减少，小和尚一闲下来，就企图找旁边的大哥哥说话。

小和尚看着才十来岁，光溜溜的脑袋上还没有烙下戒疤，未脱孩童的稚气与灵动，十分活泼，看孔庭兰没买香还拿着几炷香要往孔庭兰手里塞：“哥哥也去上炷香吧，不收钱。”

孔庭兰摇头拒绝：“我并无礼佛之意，心既不诚，上香只怕图惹佛祖不喜。”

小和尚收回了香，并不生气：“我们寺里供着的是地藏菩萨，我师父说那是特别好的一位菩萨。”

孔庭兰颔首：“地狱未空，誓不成佛。”